到了汴京,也不回家府落脚,直往禁宫去。
玉姑早在西华门候着,亲扶了滔滔下马车,才福身道:“一路辛苦了。”
滔滔心里想着半匣子珍珠,仿佛劳累也没了,神思清明,脚上想踩了气垫似的,全身都是劲。她笑道:“玉姑多礼了。”
赵曙向侍卫递了玉碟,由宫人领着走进柳钉朱漆宫门。除了玉姑在滔滔侧首伺候,其余宫婢都隔着十来步跟着。穿过仁明殿,路过暴室,又沿着宫墙夹街走了半柱香,到了岔路处,赵曙方与滔滔辞别,道:“明儿还去东宫上学么?”
滔滔道:“自然去的。”
她在马车上一直打盹,发髻混散了也不知,赵曙伸手将她额前一缕碎发捋至耳后,轻声道:“我仍旧在老地方等你,可别迟到,我有话跟你说。”
滔滔个狭促鬼,皱眉道:“你还有什么话没说完的?马车上呆两天两夜不说。”
赵曙瞥了眼周围的宫婢,像是心里有什么被看穿似的,忽而不好意思起来,用那个年纪的少年独有的害羞方式,吼道:“叫你早些去,你就早些去,非得废话。”
滔滔心情好,不与他计较,翻了个白眼,道:“知道了。”
说完,两人各自往左右两边的宫街去。
慈元殿里备了满桌的酒席,十年竹青酒清蒸的野鸭、笼蒸的螃蟹、油榨的金黄鹌鹑、燕窝炒鸡丝全部出自小厨房,有几样小菜还是皇后亲自动手做的,自入宫,可是头一次。
滔滔远远闻见菜香,脚下如生风般,就扑进了偏厅里,见了皇后,也不行礼,先往她怀里钻了,方作势屈膝下去,道:“皇后万福。”
皇后牵着她的手坐到饭桌旁,玉姑捧了茶上来,请示道:“娘娘,要不要取一坛酒?”
滔滔问:“小姨,我听传话之人,说您病了,如今可大好了?若还没好,吃酒可不好。”
皇后见她竟知道关心人,很是欣慰,道:“听说你要回来,我就好了大半,只吃一盅,不怕。”又朝玉姑吩咐道:“取一坛青梅酒来。”
殿里的宫人见皇后高兴,也都不似往日拘谨,麻利上前摆了碗筷,立在一侧垂首不语。玉姑取了酒,正要倒,却被滔滔挥退,亲自用碧青卷云纹小瓷杯倒满,递一杯给皇后,道:“小姨,我敬您一杯,祝您”到了唇边,却不知说何是好。她小小的心思婉转千回,小姨是什么都有了,什么也不缺,唯独少了膝下承欢之人,却又偏偏是说不得的。
顷刻,才道:“祝您岁岁平安,延年永寿。”
皇后瞧在眼里,心如明镜,也举起杯,一饮而尽。用过膳,宫人端了栉巾、盂钵、铜镜、茶水等物入殿伺候两人漱口、净脸。内侍往凉阁中新置了碎冰,又取下帘幕,滔滔卧在榻上凉沁沁的,翻来滚去,甚是清爽。
滔滔将并州诸事一一向皇后细说了,说到赵曙,皇后在藤椅上歪了歪身,往汝窑莲花瓣青釉瓷碗中取了冰镇金橘,拿在手里慢慢的剥开皮,仿佛随口一问,道:“十三倒是实心的孩子,见你父亲有事,就眼巴巴的去官家那许了假,连侍卫也没带几个,自己骑着马就去了。”
放碎冰的大瓷缸子就放在软榻侧首,偶尔发出几声冰裂的声音,缸壁上密密麻麻的贴着水珠子,缓缓的往缸底下流去。滔滔睁眼望着塌顶的银红蝉翼轻纱帐子,愣了愣,才道:“若是懿王或王妃有什么事,我也会陪在他身边。”
皇后素手剥新橘,橘香萦鼻。不需要再问什么,她已经懂了。
第二日,滔滔依着约定,早早儿就去了东宫角门处的大槐树下。见赵曙还未来,就瞪着眼睛瞧树干上的蚂蚁搬家。她捡了树枝使劲往蚁洞中戳弄,吓得蚂蚁们四处乱跑。太阳渐渐升得很高,她虽在阴处,却也热得发汗,心里烦躁起来,不由得咒骂:“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