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的人带眼镜都找不出。
开群众大会时开头要学一个文件,往时学文件、读报都是村小老师的事,这回村长突发奇想:“每次读报非要教书的人来读,那读了初中的人就读不得?给些机会让那些初中生锻炼锻炼。” 可那些初中生并不把这当成荣幸,相反极像上尖刀山一样不情愿,一个个钳口禁声,一个个当起缩头乌龟来。村长喊这个魂魄不在喊那个尸首不见,于是发了大脾气:“一群吃屎掺沙的东西,当初让你们在家搞农业生产,一个个像结仇似的拼命吵着要读书。现在看你们读出么名堂的书来了?这上面的文章是写给广大劳动人民看的,一定不会蛮深奥,我不相信上面的字你们的老师没有教给你们,看你们就没有板眼咬得动。就算你们在学校里混日子也七八年了,两千多个日子,一天读进一个字,也不少于两千字。怎么连这不上一千字的文章都读不出来呢?”
莫说村长发脾气就是他大骂那些人的祖宗十八代也没有人敢上来伸腰。
于是村长硬性点名,说点到的人哪怕躲到尿桶角里也要捉了来。村长拿眼睛扫射全场,能大胆跟他抵眼劲的显然不是全睁眼瞎就是半睁眼瞎,村长心里有数点错了都不会点这些人。而那挂着初中生牌子的人不是拿脑门顶或后脑勺对着村长锐利的眼光就是拿别人的身体作挡箭牌。
村长理解这些人的心意,于是点名时思量了一下的,得点一个码算自己能叫得动的。要是点一个不懂板的不给他面子的人偏不读他又能怎样?未必还捉人家去打捅杆?(杀猪)
村长从来不干在村民们面前掉面子的事,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威信。村长点的是村民兵连长颜细兵,一个老三界的中学生。颜细兵是干部,不是普通百姓,配合村长工作、起带头作用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村长又说:“读不读是个态度问题而读不读得好是个水平问题。”这是给颜细兵加的压。村长注重的是态度所以颜连长硬着头皮接下了这项任务。他是个年青人,怎不能搞一生的民兵连长,他还望着提升,等着接替村长的职。
在颜连长读报时会场上鸦雀无声,这无形给他又加了一级压力。上面开大会下面开小会才好呢,正好胡乱一念蒙混过关。即使他把“改天换地”读成的“地换天改”也没人在乎。
这时大家专心地听颜连长读文件并不全是要弄懂文件精神,主要是想看他出洋相。正如大家所愿,他读着读着像一个有口吃的人一样把一句话断断续续、重重复复地读。接着他给一个生字卡住了,他又不好意思问旁边的人,他也知道问人不如问身边的树。于是他慌了,脸涨红了,脖子上青筋凸出,汗冒出来了。这时下面有人起哄:“看哟,颜连长颈上能摘下一把豆荚,还一个劲地给豆荚浇水,生怕豆荚焉了。”说得大家笑起来。
村长发火了:“笑么事笑?老鸦莫笑猪毛黑,菜篮莫笑米筛稀。他还敢读,我认为他读得蛮好。你们呢?有本事怎么不到台上去显耀一下呢?叫到你们名下一个个只知道把脑袋夹进胯下,这会儿笑别人大劲,有么资格笑别人呀!不说叫你们读只怕你们听都听不出什么名堂来。哪个再笑就让他上台接着读。”
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村长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他的话就是圣旨,没有敢不听的。立刻会场又肃静下来。颜连长受了村长的表扬及后面那句话“只怕你们听都听不出什么名堂来”的启示,就胡乱给卡壳的字读个音越过去。对应后面的‘深圳’读成‘深川’,‘推荐’读成‘推存’。他认字巡着‘长字认一截,短字认一边不怕它跑上天’这个谱读着。管它深圳还是深川,推荐还是推存,反正能够知道读白了的人没几个。
颜连长总算顺利把文章读完,村长带头鼓掌,全场响起了掌声。照理说颜连长的朗读是赢不了这么多的掌声的,村民们是见村长鼓掌也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