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升荣宠加身时尚且贪得无厌,跌落云端之后又怎会受得了穷困潦倒?他要是有些人性,惦记着叶侯爷的恩情还好,可若他心怀不甘、一心想要重获富贵,那于宣平侯府而言,无异是倾覆之灾。”苏鸾说着,将一株被掏空了莲子的莲蓬放到了叶天凌手里,“从百夫长到抚远将军,顾元升本该是最能体恤将士的人,可也正是这么一个人,少了前方战士的军饷、扣了战士的军粮,甚至藏了他们斩杀敌人的武器,这可不像是个会念好的人。更何况,顾家还有顾贤妃和四皇子傍身,这天大的罪名落在顾元升身上也不至于抄家灭族,以一人之身换家安宁总比宣平侯府以数百换一人来得值当。”
叶天凌把玩着手里的莲蓬,忽而笑道:“我就知道,从你这能听到与众不同的答案。”
苏鸾展颜:“叶世子明明有了决断,却还要拉着我一起当侩子手。”
“苏家的浑水我可没少帮你躺。”叶天凌重新摇起了桨,“今日之事,就当是收些利息。”
顾汀兰这件事情,苏鸾本也是要想方设法给叶天凌提个醒,只是上一世的苏鸾被拘在墙院之中,对时局政治更是毫不关心,从顾汀兰的图谋到顾元升参与青山关之变的这条线索中,硬生生少了一环,如今从叶天凌口中听到岐远三州的事,苏鸾才将这根线彻底捋清,好在她误打误撞间把绞尽脑汁的事给办了,叶天凌对于这事也有了决断。
卸了重担的苏鸾顿时轻松了不少,心情颇好地剥开了另外一个莲蓬:“你今日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也不是,前些日子得了一本残谱,也没人能跟我过几手棋,正巧你今日过府,便想起许久不曾与你下棋了。”船又行了半响,终于悠悠靠上了碧波亭前的那方青石台阶,叶天凌栓了绳索,伸手去扶苏鸾上岸。
台阶有些料峭,苏鸾右脚刚刚踩住,左脚还未来得及离开船板,一阵夹着凉意的清风便推着水面漾开了涟漪,小舟微荡,苏鸾的身子也跟着往左一歪,几乎快要站立不稳。
叶天凌眼疾手快地圈住了苏鸾的腰肢,结实的臂膀稍稍运劲,托得苏鸾裙摆飞扬地上了岸。
苏鸾呼吸一滞,连人带着莲蓬一起撞进了叶天凌温热的怀里。
少年的胸膛闷闷地一阵震动,似是在笑:“这个时候还不忘抱着莲蓬,看来你对这潋滟池的莲子很是中意。”
苏鸾的脸上飞起一片火热,连忙错开了身子,快步走进了碧波亭。
亭中的石桌上已经摆好了棋盘,盘上照着棋谱的残局落了棋子。
苏鸾眼里看着风景,指尖摩挲着白玉棋子,真心实意地感慨道:“这倒是个专心下棋的好地方。”
叶天凌转过手背让苏鸾猜子:“这亭子确是个妙地,冬日煮茶赏雪,夏日消暑对弈,终日清寂,经年以往,也终于等到了第一个客人。”
苏鸾猜中了黑棋,首先落了一子:“如此说来,我不好好下这盘棋,倒是辜负了良辰美景。”
叶天凌也笑着落了一粒白子:“听子玄说,你最近还操心起铺子里的事情了?”
“他倒是什么都跟你说了。”又是一阵微风,苏鸾惬意地闭了闭眼睛,“总归是要脱离苏家,少不了要攒些银子。”
叶天凌却一针见血道:“是要覆灭苏家吧。”
“苏家不倒,我娘的命该算在谁头上?属于她的东西,苏豫又怎么舍得吐出来?”苏鸾也没打算瞒他,抿唇轻笑:“现在该轮到你觉得我冷漠无情了罢。”
叶天凌看着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睛,隐隐约约能瞧见自己的倒影,唇边笑意更甚:“我倒是觉得别有一番风骨。”
苏鸾笑啐他是个登徒子。
叶天凌跟着笑了几声,随后那一眼却好似能望进苏鸾的灵魂深处:“你要做的应该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