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紧随爱女身侧的墨炫,惠文帝儒雅脸上无波无澜,矍铄眼瞳中却闪烁着意欲不明的锋芒。
坦然面对着惠文帝审视的目光,墨炫整个人宛如此时苍穹中那轮冉冉升起的圆月,显得那么清幽淡然。
一行众人来到御花园,朝臣及家眷们已等候多时,见状纷纷跪地行礼。
见芷岚竟然坐在惠文帝身侧,丞相和林夫人俱是神色一变,想到家中还饱受疼痛折磨,成了半个废人的儿子,林夫人笃定是这个小贱人指使他人重伤了宝贝儿子,不由得满目怨毒。
看着六哥一家美满幸福,三皇嫂与三哥低声交谈着,眉宇间始终漾着浅浅的笑,全然没了往日的愁思忧郁,轻雲深感欣慰,往下是五哥和八哥,虽相互对饮,却不时看看她身后和护国侯那一桌,眼神中明显流露出的失望让她忍不住抿嘴偷笑。
目光落在右方下首第一位的忠武王宫元昊身上,轻雲故作不知问道:“忠武王,怎不见世子?”
听得询问,宫元昊起身行礼恭敬道:“回皇上九公主,前天家中传来急信说家母突然病了,犬子便赶了回去床前尽孝,故不曾参加宴会,还请皇上和九公主原谅!”
“世子想尽孝本情有可原,但九公主身份何其尊贵,世子事先没有禀明皇上和九公主就缺席宴会,岂非不将九公主放在眼里?”轻雲还没说什么,秉性耿直的平阳侯周季已然开口谴责道。
“平阳侯此话不免有些欠妥。”旁边的武安侯王宁海慢吞吞道:“我朝素来以孝治天下,又说事急从权,世子回去尽孝何错之有?而且世子虽离开了,可忠武王不是在么,由忠武王禀明皇上和九公主不是最好?何来不尊重九公主之意?再说,九公主仁德纯善天下皆知,自然会体谅世子的一片仁孝之心!”
听了两人的言辞,轻雲清丽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眸色却深邃如海。
平阳侯明着维护她的尊严,实际上是说她仗着父皇的宠爱目空一切,真不知他有口无心?还是故意为之?
而武安侯先是以大道理为宫元昊父子开脱,最后又以仁德纯善为由让她不能苛责宫元昊父子,毕竟这么多人都看见了宫元昊还在,这件事可大可小,可稍微处理不慎,她就会因此失了民心!
这两个人都不简单呐!
只是宫元昊一直深居简出,与朝臣们也素无往来,这向来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为何会同时替宫元昊说话?
难道她疏忽了什么?
“再事急从权,也不会连禀明皇上和九公主的时间都没有吧?”
“最亲的人病了,心急如焚下又怎顾得了其他?”
“行了!”厉声打断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轻雲直视着立即住嘴低下头的他们,威严道:“堂堂两位朝廷重臣居然当众争论不休,简直成何体统?”
凌冽的语气震得两人顿时心惊肉跳,慌忙齐齐跪在地上:“微臣知罪,请九公主责罚!”
“禀九公主”宫元昊也急忙跪地,一脸的自责道:“一切都是老臣的罪过,没想到两位大人会因老臣之故发生争执,还请九公主宽宏大量,饶了两位大人,老臣愿一力承担!”
清眸在三人之间流转,轻雲微抿着唇久久不语,随着时间的流逝,三人不由得都紧张起来,猜不透九公主究竟会如何发落他们,连带着众人也跟着提心吊胆,都替他们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从新年晚宴到现在的这半个月里,九公主毫不留情地铲除了多少绝尘宫人,那些与绝尘宫有所牵连的朝臣们也全部斩首示众,家眷或满门抄斩,或流放荒无人烟的沙门岛,那几乎血流成河的景象他们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那样杀伐决断又冷酷无情的九公主,试问有谁不敬畏不害怕?
今夜只怕又是一个惊魂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