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下人光有一双灵巧的手和一幅能干的身板还远远不够在高深大院里生存,摸准宅院里真正的风向标才是一切前途的关键。
而当所有的下人都对二姨娘卑躬屈膝的时候,怡然却在与庶妹采晴处处作对。一个是长房嫡出的大小姐,一个是掌权姨娘的亲生女,下人们用行动表示着他们的选择。
于是怡然的饭菜变差了,怡然屋里再看不见热水了,怡然的衣服破了总有婆子推脱着没时间帮忙补了。娘亲离开后的半年,阮家大小姐成了个脏兮兮的野丫头,恶名在外,不懂礼数。可怡然浑然不觉哪里奇怪了,她依然玩着泥巴,等着娘亲,看不惯身有华衣手有美食的小采晴。
每次闹大了,二娘永远是和颜悦色的,“我们的大小姐乖乖,是我们采晴错了,您别跟她计较。”
她得意,迎上二娘身后采晴胆怯的目光,“那这次姐姐就不跟你计较了。”
可你不与人计较,怎知人不与你计较?
很多年了,她一直记得那一天。
一早醒来看见床边放着身崭新的红衣裙,红色,她最喜欢的颜色,娘亲说我们小意皮肤白穿红色最显漂亮。
她欢喜的拎起衣服在身上比划,声音惊醒了小床上的小丫鬟。
“可心你看,我的新衣服好看吗?”
可心点头说好看,揉着眼睛下床来帮忙穿戴,这种层层叠叠的衣服,她家小姐一个人是应付不来的。
裙子穿上了,像盛开花瓣一样裙摆妥帖的托着小人儿还算不上曼妙的身材。
“可心我好看吗?”
“小姐真好看!”
外头有人喊,“大小姐,夫人回来了。”
“啊!我娘回来了!”难怪今天家里要她穿这么好看呢,小人儿提裙往外跑,跨过小院,奔过花园,冲出前厅,一口气跑向大门口。
高大的门楣上挂着雪白的灯笼,她许久没见的父亲抱着只青花瓷罐走进来。
她一把扑过去,没有看见父亲脸上的悲痛,笑眯眯的问,“爹,我娘呢?”
父亲的眼睛在触及那一身鲜红的刹那迸射冷冽,“啪”一记脆响把小人儿拍倒在地,“不孝女!”
小人儿懵在原地,忘记了去揉高肿起来的脸颊,眼前几个月不见的父亲似乎苍老十岁,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悲伤愤怒。
“老爷!啊,我的好姐姐!”
二娘手拉采晴从后面哭着走上来,母女俩一模一样的缟素打扮,让阮老爷绷紧的脸庞略微松动。
“让人放到祠堂里吧。”他递过怀里的瓷罐,将发妻的骨灰交给妾氏。
“这是姐姐?她尸骨怎么不”
爹的脸又黑了下去,“瘟疫,就地烧了。”
“唔,我的好姐姐!”
二娘的眼泪更汹涌的流泻了出来,连采晴的也滴答答的哭得比天上下大雨还要自然。
只有地上那个一身红裙、出现在母亲骨灰进门日的小女孩,她睁着干涩的眼睛,不相信美丽的母亲被装在那般狭小的瓷罐里。
父亲失望的移开眼睛,对妾氏指指她的方向,道,“她这么没规矩,你怎么也不管管?”
“是姐姐的心头肉啊,妾身怎敢说句重话。”
“老爷,二姨娘待大小姐是极好的。”
有在场的下人附和二姨娘,一开始时是小声的,后来越说越大声,一脸的愤慨,皆恨不得一口气列数出大小姐所有的不良举动。
父亲勃然大怒,“给我好好的管!再有半点儿不听话,就折断她的腿!”
“老爷!”二娘惊恐。
父亲也有一瞬觉得不妥,思索片刻,还是愤下决心,“是她顽劣不堪,我绝不会怪你严厉。”
她茫然的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