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暗下来时,雪终于停了。
东门外的雪地一片狼藉,混合着尸体、鲜血、铠甲、长矛、短剑、箭簇
东城墙依然在燃烧,很多秦军士卒似乎有些不愿离开这面火墙,因为暖和。
可就是贪图这片刻的暖和,下一刻不是一块滚木,就是一支箭簇,或者是一块巨石,要么就是一桶黑色的黏糊糊的液体浇在身上,紧接着,一根火把扔下,呼的一下自己真的暖和了。
暖和的燃烧起来,那是用生命点燃的温度,在烈火中惨叫的士卒内心里其实感觉到的是一种解脱。
太累了,活在这个时代,真的太累了。
想想自己的家人,想想家园后的那片有些荒芜的土地,想想不远的村落里青梅竹马的爱人
边哭、边叫、边流泪
然后身子一软,躺倒在地,再也不想起来,太累了。
可夜色中的人海刀枪并举,喊声震天,战鼓一直就没停顿,在不远的地方咚咚咚的敲响着。
都敲了整整一天了,似乎将天都敲塌了,黑夜似乎是从战鼓声的缝隙中淹没而来,淹没的应该是不值钱的贱民。
这就是攻城的秦士卒心里的感觉。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将面前这火墙推倒,推不倒就翻过去,翻不过去那就砸开个窟窿
一百米开外的秦军士卒是这么想的,重铠秦步卒从远到近的不断涌向汾城东门。
从远处看那面火墙并没有多大的压迫感,那高达三十多米的城墙似乎也并不太高。
自己轻轻一跃就能翻过去吧
在夜色战鼓声中冲锋奔跑的秦军士卒感觉生命有些轻,灵魂有些恍惚,那是冷的,或者是饿的。
长途奔袭至此,人马俱疲啊
王贲从腰间拿出酒袋,狠狠的灌了一口稠酒,暖和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
只要鼓声不停,三十万秦军就会一直冲锋攻城。
“我倒要看看守城的这帮人是不是铁打的。”
王贲在漆黑的夜色中眼眸阴狠的暗道。
两万守城的将士都已累坏了。
夏洛奇果断的将南门通往西门拐角处的一万将士给调了过来。
“两个时辰轮换。”
依然是千人一个梯队,分成十队。
这时,从城内帅府中的伙房烟气蒸腾。
卫城大馒头一笼一笼的出锅,一千士卒专门负责将馒头朝东门城头运输。
休整的士卒每人十个。
管饱。
城内有四口水井,饮水也没问题。
那些下了两天两夜的积雪也能化为水。
士卒们吃着热乎乎的馒头,喝着井水或者雪水,最关键的是卫城腌制咸萝卜条太救命了。
鏖战了一天的士卒,流了大量的汗水,盐分缺乏,此时一包咸萝卜条就着大白馒头吃下肚,休息半个时辰人就开始恢复精力。
夏洛奇吩咐白天鏖战的两万人就地休息睡觉。
吃饱了睡,给他们睡觉的时间是三个时辰。
足够了。
有一万生力军顶替过来,放心大胆的睡吧。
但有小多半的士卒居然睡不着,原因是太尼玛刺激了。
杀人杀到手软,杀人杀到麻木,眼睛一闭,脑海里就出现一面火墙,然后是密密麻麻的秦军士卒,那些泯不畏死的暴徒。
然后就是乱飞的箭簇、高高抛起又落下的石雨,大段的木头,印象最深的却是主帅小夏公子召唤出来的天兵天将。
守城将士为何内心不动如山
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天神的敬畏是无以复加的。
有天兵天将帮他们守城,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这些士卒看着夏洛奇就像看着一位年轻的天神一般。
夏洛奇的威信高得不能再高了。
就连旁边的墨翟内心也全是佩服与敬重。
虽然墨家对守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