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珠将她随身物什收拾妥帖,并着人抬了热水备好,再进来请她去沐浴的时候,一壶酒已经差不多见了底。
用热水舒畅地洗了一个澡,倦意便浓浓袭了上来,往床榻上一躺就入了梦乡。
睡到恍惚间直觉的口干舌燥,叫了几声榴珠没人应答,便自己摸索着下了床。按着熟悉的方位摸索了一番,却没能摸到桌子,倒是有一双快要燃尽的龙凤蜡烛映入眼帘。
大晋没有花雕,楚白烟对这个酒知之甚少,此酒喝时入口绵柔,不觉得有多少力道,但是过上个把时辰后劲便会汹涌而来。而此酒又与寻常花雕不同,更加引出一身不同寻常的热来。
此时,显然她已经灵台混沌,瞧着眼前的龙凤烛好一会儿,依旧不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身上的燥热和口中的干渴倒是越发的分明。扯开衣襟,踩着虚浮的脚步找水喝,却不自觉中出了房门,瞧见一湾浅水盈盈倒映着廊下的几盏蒙了红布的灯火,瞧着倒是一个好景致,“揽月楼何时辟了个池子?”
燥热越发厉害了,楚白烟想着可否到池子里头拘一捧水来洗一洗,兴许能降一降体内的燥热。
池子的边缘是大小不一却光滑的石子砌成,围着池子栽了些矮树花草,此时倒是郁郁葱葱,借着廊下的灯笼光,映出绰绰影子和着水中不甚明显的倒影一并,越发显得恍恍惚惚虚实难辨。
楚白烟探了探脚,方踩稳便了,又往前迈了一步,身子晃了两晃,尚来不及呼喊就噗通一声落进了池子里。
周身被清凉裹着,舒泰了几分,若是没有一阵阵窒息感袭来便更好了。被水淹了一淹,楚白烟的灵台倒是清明了许多,连忙手脚并用拍打着水面,奈何旱鸭子一只,拍得毫无章法,反倒让身子愈加往下沉去。
胸中的燥热和周遭的冰冷刺激中,模糊中觉得自己怕是不成了。而那些模糊的感知在又扑腾几次之后,终究是远去了。就在最后一点感知消失的当口,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健手臂轻轻一捞,将她的身子带出水面,湿淋淋地被谁揽在怀里。
楚白烟呛咳了几声,吐出一口黄水,终究昏了过去。
慕容轩瞧着那个湿淋淋蜷成一团还不断哆嗦的身子皱了皱眉。
是她?
是她!
居然是她!果真是她!第二次将她抱在怀中,心中莫名地突了一下,有一点异样的感觉。转念想到她竟然在新婚之夜投湖,难不成就不待见堂堂镇南王到了如此地步?那一点异样的感觉尚未燃成小火苗,哧一声给浇灭了。
因着镇南王府里头鲜少女婢,只有几个年纪在三四旬的嬷嬷,而分派给水月阁的只有阮姑一人,和硕公主进门带了也不过婢女六人,内侍四人,外加一个榴珠。一众人安置下和硕公主安睡,便着手归置嫁妆中公主的随身物品。其他嫁妆可以日后慢慢归置,但明日进宫觐见的服饰和进献给大随帝后的礼品是万万不得拖延的。
于是,一众人正在这厢忙开,那一厢,楚白烟便一个不留神落进了池子中。
榴珠赶来为她换了衣裳。宫里的赵御医也赶了来,觑了一眼慕容轩冷清阴沉得快要下雹子的脸,胡乱行了个礼,战战兢兢带着女医提着药箱往帐子中凑,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搭在楚白烟的手腕上隔着摸了摸脉门。原本便是战战兢兢的面容瞬间变得阴沉。
慕容轩素日里不是歇在前院书房便是歇在迎晖院,这水月阁中尚未置备衣裳,便依旧穿着那身湿透的喜服,端坐在一旁。
赵御医诊完脉,对随行的女医交代了一番,女医频频点头,而后取出一包子银针来。赵御医才躬身到慕容轩跟前回禀:“禀王爷,王妃的肺部还有些积水,我让女医为她行针,不多时便会全部吐出。”顿了一下,神色有些古怪,作欲言又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