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柘五年,长泽宫。
“娘娘!”
落槿纾不紧不慢地绣着手中的刺绣,突兀的一声高呼,让她微微晃神,下一秒手便渗了些血,染在了绸缎上。
“小瑟,今儿怎咋咋呼呼的?”落槿纾淡而细的柳眉仿若水墨轻勾的一笔,如今微微蹙起,带着些许柔弱无助。
“新上任的国师来后宫了,说是为后宫祈福,愿娘娘们早诞下龙子呢!”小瑟回答着,脸有些微微泛红。
“于我这如装饰物摆放在这长泽宫的皇后又有何关系呢,我不过是他一个收藏品罢。”落槿纾扶着桌面,脸上却没有任何哀怨凄苦,只有一双淡然麻木的眼睛依旧望着未绣好的纹饰,薄唇微启而已。
东柘从未碰过她,她自知她不过是他指腹为婚的妻子,先皇争权夺利的工具。
他不爱她,只是把她囚禁在深宫之中。她亦不爱他,只是她用自由换得了家族荣耀,还有重要之人的性命罢。
“娘娘不知,那国师恍若天人下凡,风朗月清,真若个谪仙!”小瑟捧着脸做花痴状。
落槿纾只是笑而不语,将刺绣放于一旁,朝殿外走去。
“也有些时日未出过殿门了,今日便去会会那国师吧!”
小瑟闻言,欣喜称“诺”。
落槿纾看着小瑟满足欣喜的笑容,嘴角漾起一抹温柔。如今这宫中,唯一待她亲的,便只有这个自小陪伴在身边的小丫头了。
百花园里,众嫔妃簇拥着,只为得那神人般的新国师的祈福,早日诞下龙子,巩固地位,以及为饱一眼眼福。
那国师一身雪白对襟宽袖长袍,衣襟和袖口处绣有金丝祥云纹,腰束月白宽腰带,其间缀着菩提花纹饰,一枚雕饰白环玉佩挂于腰侧。乌发则以一根银丝带轻束,应是还未弱冠的年华。远远望之,倒似是那不染一丝纤尘的仙人。
“皇后娘娘到!”
落槿纾并未穿那代表身份的凤裙,只是随意穿着一件曳地梅花绣绫裙,素衣淡妆,却隐约透着不容染指的气场。
嫔妃们只是敷衍地行了礼,落槿纾也不甚在意,微抬手算是平身,便朝着那国师望去,却不由愣住。
“皇后娘娘千岁。”国师淡然一笑,久久未动的步伐竟朝着落槿纾走去,风吹动着他的发丝,而他温润有礼的声音也随风送入她耳中,“臣是新任国师姑苏无念,愿娘娘花开连理,帝后情深。”
落槿纾晃了晃神,眼眸微暗,这便是他的新名字么
那年她十岁,是著名的落大将军之女,与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有指腹婚约,不曾想遭奸人暗算,沦落在人贩子手中,也是如此遇见了他。
那人贩子手下有几十个幼童,大部分被卖给富贵人家当奴隶。她留了个心眼,将自己弄得骨瘦如柴,蓬头垢面,因不招人喜欢才避免了沦为奴隶或童养媳的命运。
但人贩子手下的日子亦是不好过,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偶尔还会挨上几顿毒打。也就是那时,原本她这个娇生惯养,为我独尊的千金渐渐变得寡言少语,也懂得收敛心性。
那天一如往常挨了顿打后,她独自一人缩在角落里,心想着恐怕又要挨饿时,一只稚嫩的小手将一个有点脏的馒头递了过来。
“给。”男孩脏兮兮的脸冷漠地别开,只是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一天的口粮。
她和他渐渐熟络起来。
有时候她会好奇问他的身世,他说得很少,只知道他是在她之后被拐到这里的,家里的人都叫他小石头。
“小石头,很可爱的名字!”她眨了眨眼睛,发出自己的见解。
“嗯。”他的脸因为灰尘和污渍遮掩了大半,而那双眼睛却熠熠动人,如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