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咧嘴一笑,露出阴森森的白牙:“是啊,我是喻思渐,被你害死的那个喻思渐。”他崩了崩手里粗大的绳索,猛地朝肯尼扑来——
“啊——”
“啪——”
肯尼从吊床上狠狠摔了下来,惊恐地睁开眼望向四周。
“吵什么啊!还让不让人谁睡了!”有人在吊床上翻了个身,不耐烦地骂道。
大多数人还打着呼噜,在睡梦中好眠。
肯尼扶着木桅慢慢站了起来,双脚还在微微打颤。昨晚他梦见自己被喻思渐拿绳子给绞死了,那种窒息的感受,如蛆附骨般,黏在他的脖子上。
他摸着脖子,艰难地喘气,走上楼梯。
太阳还未升起,但天已微微发亮。似乎被光线刺到了,肯尼有些困难地眯着眼睛望向海平面,然后登上昨晚的那片甲板,低头去察看。
船上各处都备有粗绳,为免绊倒人,每天睡觉前都会有人捆成一团收拾好。肯尼记得很清楚,昨晚绑着他的,就是船上专用的那种绳子。
然而麻绳捆成一团,跟别处的毫无差别,仿佛没有被人碰过。
一阵冷风吹来,让他打了个颤。
舵手也打了个颤,猛然醒来:“卧槽我怎么睡过去了?!船没事吧?!”
船没事,行进方向非常准。
肯尼反而觉得身体更冷了。一夜都没有人掌舵,船为什么能这么顺利地航行?
昨晚,原身确实用绳子勒住了肯尼的脖子,但是看着肯尼瞪大的眼睛和越来越弱的呼吸,他松了手。
肯尼昏了过去。
“上神”原身飘了上来,低声道。
喻思渐的腿随着船的浮沉而晃动,他问道:“你不想亲手报仇吗?”
原身抬起脸,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是想杀死他,但是我不想成为像他那样漠视生命的人。在这个世纪里,每一个生命活下来,都不容易。”
喻思渐叹了口气,伸出手来。
原身瑟缩了一下,似乎不愿意自己湿淋淋的手弄脏了他洁白的手,但看着喻思渐平静的眼神,他还是伸出苍白的手握住了他。
喻思渐拉着他走到船上。
云翳散去,月光撒下来,慢慢照在他们身上。
原身逐渐恢复了本来面貌,血肉重新真正地铸在他的白骨上,瘦弱而苍白。船板上出现了两个影子。
原身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上神这”他是知道的,死后的人只有怨气,没有实体,只有白骨,没有血肉,不能见光。肯尼所看到的脸,只是幻化出来的而已。本来他就该烟消云散了,今晚能再次出现,拥有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已是上神恩典了。然而现在的月色,不仅没有灼伤他的白骨,反而温柔地赠予他温度。
喻思渐说:“你不想再去看一看喻清吗?”
原身一怔,双眼含着泪,双手放在胸前,虔诚道:“多谢上神。”
喻思渐带他去了喻清的房间。他们的房间,算是宽敞明亮的了,有软软的床和一扇通风透气的窗户。
在船上,只有拥有正职的人才能住船间,不然只能睡吊床。一般来说,奴隶是不可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的。
喻清睡得很熟,自上船来她就心惊胆战的,没睡过一次安稳觉,现在有了安逸的空间,她终于不用担心再拖累哥哥了,一沾上软绵绵的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原身望着她安静的睡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喻清在睡梦中还像只猫一样蹭他的手心。
原身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回身跪下,无比虔诚地亲吻喻思渐的脚尖。
喻思渐躲避不及,被他碰了一下靴子,无奈道:“你吓到我了。”
原身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