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
但最后,老人还是没能等来江春水嘴里所说的应该有的饯别宴。
领导都忙,一个退休干部显然不值得他们为此劳心费力。即便是表面功夫,也无必要。
农建国办完手续的当天,江春水坚持开车送他出去县城。老人家推脱了几句,见江春水还是坚持己见便不再多说什么。
六十岁的老人,见多了世间百态,自然不会因世态炎凉而心生怨恨,但却懂得珍惜别人愿意给予的善意。
农建国在县城有一套房子。早年他在农机公司做过领导,单位安排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宿舍给他。后来退居二线,去了乡镇,单位也没把房子收回去,他也没主动退,就那么一直住着。
江春水帮着农建国把东西都搬上楼,正准备离开,农建国叫住他,从房间捧了两个纸盒子出来。
“这盒茶叶你拿回去喝。”不由得江春水开口拒绝,农建国把盒子硬塞了过去,“我又不喝茶,放这里也是浪费。”
江春水想了想,没有推脱,接了过来。
农建国满脸的褶皱都舒展开来,把另外一个盒子放到茶几上打开,笑道:“我儿子在保险公司上班,逢年过节单位就发些围巾啊,领带啊,他用不了就硬塞给我,我一把年纪了哪用得着这些,放这里都快发霉了,你看,是崭新的。”
农建国拿出一块大红色的围巾,在面前抖了抖,“还行,应该能用。你也拿去,免得浪费了。”
江春水默然无语,只得又接了过来。
老人陪着江春水下楼,唠叨着说,以后应该就不回左江了,儿子儿媳妇都在省城上班,以前自个也要上班顾不上他们太多,现在总算退休了,也该过去帮他们带孙子了。
江春水听着没做声,心底却莫名的感伤起来。
八十年代的建筑老旧不堪,墙体斑驳得一眼看去就知道其厚重的历史。
江春水在贴满了小广告的楼梯口止步,“农大哥,就送到这吧,哪时有空我再去邕城看您。”
江春水的心底其实有很多话想对这个亦师亦友的老人说,但此时嗓子却像堵住了似的,一丝一毫也说不出口。
他其实想问农建国,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有可能在仕途上走得更远。
在潜意识里,江春水始终认为老人的身上隐藏着许多的故事。时间是最好的老师,而历史则能赋予人所有智慧。江春水心底隐隐期待着农建国在离别之际愿意跟自己促膝长谈一番,一开口便是那种历经沉浮、见惯人间百态之后的真知灼言。
可惜直到今天,农建国也没有跟江春水谈太多关于人生经验的东西。或许是他不想说,又或许他其实也没有江春水所想象的那些经验或者智慧。
“以后再想见面就难咯。”农建国跟着停下脚步,叹气道。
二十来岁的时候,对离别这种事情总过于轻描淡写。总以为,人生漫漫,离别之后总有重逢的一天。但到了农建国这个岁数,就明白,很多时候,一句再见就是再也不见。
或许是觉得在江春水勉强表现得那么消极不大妥当,农建国努力挤出点笑容,“有机会去邕城,就给我打电话。”
江春水点点头,道完别,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刚准备去开车,农建国在后面叫住他,“小江!”
江春水疑惑的转过身,就听农建国站在原地,既像是对他说,也像是对自己说似的,说了一句话。
“做人呐,厚道点没事,但做官就要会打算盘才行,会算账的才走得远呐。”
——
回到宿舍,江春水没来由的烦躁不安。
他搬了条板凳到阳台,一个人坐那里抽烟。
江春水有些为农建国感到不平,或者说是对政府这种不计人情的处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