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还在下,从米雪变成鹅毛大雪,不到半个时辰,原本黄白参差的天地变得白茫茫一片。村口等待的一众官员成群,抄着袖子跺着脚埋怨着顾千怎么还不出来,让大家伙儿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快要四肢僵硬了,有一个肥头大耳的说:“顾太守不是说只进去参拜一下圣上宝印么?这别说三拜九叩了,就是三十拜也该完了啊。”
“你懂什么,说不定那位皇子为了巴结顾大人,准备了特别节目呢。”旁边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贼笑道。他官职不大,却是顾千的小舅子,说起话来也是毫无顾忌,顿时惹得旁边一众人嘿嘿直笑。
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顾千才真的冷到了骨子里。
赵在渊见对方耸拉着脑袋,全然没有了刚进来时的傲气,心中冷笑着说:“我初到归州,从码头到城门,满眼都是灾民c饿殍和被雪埋了的人。可这归州城竟然还城门紧闭,粥棚里的汤都能照出人影来,你这太守是怎么当的!”
顾千磕头回道:“殿下,这长江一脉,从归州向东接连五个州十几个县的百姓今年都遭了大灾。从两个月前开始,这些灾民就开始向归州聚集。原本来的灾民还少,天气也没现在这么冷,加上归州今年收成尚可,还能应付的过去。可是到了上个月初,仅归州城外就又有几万灾民涌进,本地粮仓已经见底,可是朝廷却迟迟调不来赈灾的粮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粮食,我顾千也实在没有办法安稳的住那些灾民。先前进到城里的那些灾民现在已经成了祸害,有的偷,有的抢,还有聚众打砸店铺的,昨天还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强奸杀人的案件。下官实在是不得已才关闭城门,并把除了被关进监牢的其他居无定所的灾民全都驱逐出城。”
本来还气势凌然的赵在渊顿时有些语塞。在城外,赵在渊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灾民,看到冰天雪地里的人间惨象,只觉得有些恍如隔世,难道自己在京城锦衣玉食的时候,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是这样等待着死神,在某个夜晚无声无息地将其带离这个世界么?现实的冰冷让他对归州的官员在心中都大大地打了一个叉。可顾千的话却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有点想象不出那些虚弱地面无血色的人会如此穷凶极恶。但是他此时此刻不能给顾千放松压力,便继续厉声道:“胡说八道!那些人受了天灾,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求活命,你们若是能给口饭吃,他们至于胡作非为么?还关闭城门,你是要这几万人都饿死冻死么?!”
“在下绝无此意,可是归州确实没有余粮了,若是放任这些人进城,不出两日,归州将再无一片安宁之地啊。”
“呵呵,那就筹粮啊,就算王伦不给,归州没有。其他州呢,周方在干什么,要他这个节制整个山南道的节度使有什么用!别告诉我长江上游的那些州县也都没有粮食。”赵在渊凌厉地问道。
“这”顾千没有想到对方提起周方也是如此不留情面,有些不知该怎么回话,想了想才说:“您是知道的,王伦挟持天子,周大人起兵要讨伐王伦清君侧。可即便战事紧急,周大人还是心系灾民的,他已经下令兴州c随州c万州c合州等地筹粮,只是现在只有兴州的粮食运到了。”
“嗯?相比之下,兴州最远,为何其他州的没有运到?”赵在渊皱眉。
“这个下官就实在是不知道了。”
“你身为归州太守,竟然不知道?!”
“殿下息怒,下官实在不知啊。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知道啊。”顾千一时间的语气竟然有些决然,有些慷慨赴死的感觉。赵在渊见他有难言之隐,也不想就这么逼死顾千,心道自己一定得查查清楚,口上转而问道:“这么说你还觉得挺冤枉?”
“下官不敢。”
“好了。现在我命你速度回去开城门,让百姓们都进城;粮食运来了,粥棚也要支起来,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