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铁门开启,枯草落叶凋零的人间更加苍凉,初春寒意透骨,瞬间就打透她身上还是入夏的长裤帽衫。
她在背景为高墙大院的石墙铁网间,显得弱不禁风。
她回首,似是告别,似是决绝,最后只是望向似是昏暗似是明媚的远方长叹,长叹。
清风卷起她耳边刚刚落肩的发,她伸手将其挽到耳后,却露出了颈上蜿蜒的疤痕。
她呼吸,这就是自由的空气,只是太不真实。一切厄运来的像黄粱一梦,脱离之时居然也无法自信。
她在少管所呆了两年,而后转到这所监狱。三年最绚丽的时光在劳教,自由的限制中度过。她不服命运,却不得不败给这世道。
“4102,你的最后一封信,出去重新生活吧。”送她出来的女狱警这样告诉她。她面无表情地接过信,转头用模糊的眼看向未知的路。
她走出高大围牢的阴影,不由得用手拿着信遮起了这让人全身暖洋洋的光亮。这该死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曾经多么阴暗,又有了多么鲜明的对比。监狱,少年犯,“4102”,是她必须接受的曾经,记号一般刻在了她病态的心里。
她抬头眯起眼看前面的人,模糊的样子只是见了一个轮廓,靠在车上。他们离得不远,几十步的样子,他似是看见了她,直起了身。场景被拉的远了,而她也走的近了,才看见,他从黄绿相间的出租车前走向自己。空旷土地上的他们,就像她空旷的心上,真的再旁无他物一样。
她的视线是模糊的,总归来源于三年前的变故。那时的她意气风发,争强好胜,是市里青年拳击女队的冠军,偏偏性子里又有丝稚气,站在同龄人里总是显得有些傻里傻气。
但就是在这样不谙世事的年龄里,一场意外,足以改变她十六年的生活。她永远没法忘了那个雨夜,她被仇恨蒙蔽了理智,满眼血色却誓死不松开紧攥成拳的手,最后锒铛入狱的她,再睁眼的世界变成了模糊的颜色和重影的事物。她在医院里,挣不开拷在床头的手,看不清眼前的人,只余下喧嚣的世界,和医生冰冷的宣告。
三年的视力愈发下降,她只能对自己说,至少我还活着。
安一世叼着烟,看着眼前的女儿,他不知道要用怎样的情感或是语气说一句关慰的话。她真是瘦了,三年前的她是结实的,现在的她是缥缈的。三年不见连她的眉眼都清秀了,之前圆圆的脸庞,和红润的脸色都变了。被时光削尖了的下巴,和苍白如天边残云的脸色,他离的老远就酸了鼻翼。他只是默默走近她,才发现她只是眯着小小的双眼皮看着自己,却在越来越接近了的时候严肃了起来。她的五官都是小的,就像刚刚出生的时候他手里怀里捧着的一样。他站在她的面前,她眯起眼看见前面的车子,复又看了看他。她越过他,也没有叫他父亲。安一世看着她不急不慌慢慢挪动的背影,他叼着烟的嘴就抖了抖,伸手夹下了烟。
“阿莫。”
前面的身影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他想她可能再想该说些什么对付他。
只是,她就是看看自己的脚,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就像陌生人那样,头也不回的继续走。
安一世:“阿莫,我来接你。”
她没什么和他好说的,既然三年来,身为父母,没有一个人来看过自己,那就也不要来接她。她断了所有的念想,觉得自十六岁那年,就懂得了人间世俗冷暖。她深知了,当你身入危境之时,所有人会对你避如瘟疫,紧怕沾上自己一分一毫。
所以,人不要出事,不要堕落,不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只要活着,哪怕行尸走肉,如被圈养了思想的宠物一样,自私的活着就好。
是的,她决定了就做那样一个人,可怎么听见自己父亲喊着自己的名字,就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