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修贤以为自己会被吓傻,实际上没有,她心里头非常清醒,并且出乎意料的平静。她尽量俯下身,按照刀红缨嘱咐的话,双腿踩在马镫上夹紧,手里紧紧抓着缰绳的两端。
她一声不哼,只是睁大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痴痴的看着刀红缨一刀劈掉一个人的胳膊,又一道抹在另一个人的腿上,裤子应声而裂,露出脏兮兮的肌肤。本该非礼勿视,可是那艳红的血喷了出来,洒在黄沙暴腾的地面上。这就是人身体里的血呀!看起来这么红,闻起来这么甜。
在颠的要死的马背上,冷静又沉默的思考:驿站距离很远,不是笔直的大路,哪怕是喊救命也没人能听见,我不会骑马,没法一个人跑掉。现在全靠刀先锋和奔雷保护我
希望再过一段时间,骠骑将军会担心我还没回去,出来看看情况。
我要做的,我能做的只是别掉下马去。
奔雷是个超凶的男孩子!它唏律律的狂叫!
只要有人敢靠近就一脚把对他的腿踩断!
咔嚓!咔嚓!咔嚓!
身上驮着的小姑娘和主人相比,简直轻若无物!作为一匹战马,他不仅是听见弓弦不受惊,还非常通人性。左蹬又踹还尥蹶子,一直在寻找机会突围出去。
有人拿刀来砍马腿,奔雷人立而起,前蹄子一脚揣在对方脸上,当时就踩进去了。
刚准备过来救马的刀红缨松了口气:“奔雷真聪明!”
吕修贤瞪大眼睛,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她一向清雅淡然,假装自己飘逸出尘不问世事,读的书是圣人教诲,念得诗也是充满正能量的主流诗篇。在宫中虽然受冷落,也算是体面又清净,别说杀人了,连杀鸡都没见过,更没见过血——癸水到来时有宫女帮她处理——现在却见到尸横遍野,血流满地,哀嚎声不绝于耳。
这真是太新奇了!宫外的世界完全不同啊!刀红缨是个奇怪的女人,她真厉害。图兔的马也好厉害,奔雷她把这名字在舌尖滚了几圈,品味了刹那,搂着他的脖子,轻柔的呢喃:“奔雷,你真厉害。”又大又可靠!几次差点跑出去。
拓跋厉不懂女人,一点都不懂。
他有多不懂女人,就有多懂打架和战场。
围攻两个女人一匹马的人上半身穿着染血的丝绸衣裳,裤子却带着布丁,脚下一双不合适的靴子。他们的头发蓬乱,发髻上横七竖八的插着金簪,舍命不舍财的背着包裹。粗手大脚的拿着刀剑,露在外面的手腕子足有小碗粗细,胳膊硬如石头,一道道血管鼓起,不大嚷大叫,似乎是怕惊扰了别人,只是在乱中有序的围攻刀红缨,地上扔着几具尸体,没有人敢靠近马。
这些人绝非善类,大概是土匪强盗。这种人所图谋的,无外乎煎银抢掠。
劳资管你们他妈的是什么人啊!小公主吓得失声了,比吓得惊叫更惨的就是吓的说不出话来!
拓跋厉左右一摸,糟糕!没带弓箭,只带了一把刀,没穿铠甲!
滚雷不等他的示意,直接冲过去汇合奔雷。
拓跋厉左劈右砍,刹那间汇合了奔雷和奔雷身上的小姑娘,百忙之中还对她说:“你别害怕。”
他几乎惊呆了,吕修贤身上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箭袖袍,箭袖本身是很紧的,穿在她身上却还是很宽松,一条雪白的裤子,裤子上微微沾染了血迹,像是点点桃花。她温柔的伏在马背上,纤细的腰肢有些僵硬,肚子被马鞍顶着,只能拱起后背,小心翼翼的让肩膀贴近马身。看不到她的脸,或许会看到满眼的泪水和绝望吧。
猛然间怒吼了一声:“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碰劳资的女人!#%%##%¥”后面这一串是震族的脏话和诅咒,不外乎把对方的手脚都砍掉拿去喂狗,用马群把他们踩成泥土,用马粪把他们活埋成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