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是循着蛇潮过来的,本是想着捉几条回去做蛇羹,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戚仲殊这个名字他倒是没什么印象,以前在街上横行霸道被他打了一顿的戚少爷倒是挺熟悉的,失了乐宜太子之后,戚太后几乎是将亲侄子视如己出,当年他干了这事没少被戚太后针对,还连累了尚是贤妃的皇后和他一起受苦。
冤家路窄,重活一世居然在这里碰见了他。
救或不救只在一念之间。
也没多想,手里的一把香料已经撒了下去。
这些无脚爬虫最惧辛辣的滋味,也亏得那刺客太监身上留了一把烤肉用的西域香料,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蛇群贪婪的往前探了探,蛇尾嘶嘶作响,踌躇半晌还是无奈的从他们身边爬过去了。
太上皇跳下树,用手在戚仲殊眼前晃了晃,只见他双目涣散,脸色发青,太阳穴根根青筋暴突,像是忍耐着什么。
“谁?”他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太上皇抓起他的手,手腕被布条勒紧的地方已然冰凉,蛇毒倒是止住了,却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当务之急应当是吸出蛇毒,尽快将人送至随军御医那儿救治。
下一秒,戚仲殊便感觉两瓣柔软压上了虎口之处,那人竟是在帮他吸出蛇毒。
是谁,是谁会在这种时候进入密林深处,难道是皇上的暗卫?
可恨现下头昏脑涨,无法将人看个明白。
等残余的蛇毒吸得差不多了,太上皇捞起人的一条胳膊正准备往肩上扛,结果一个没留神连人带己的倒在地上,貌似还一屁股坐在什么不可言喻的位置。
戚仲殊:“噗!”
太上皇连忙起身查看他的情况,也怪他思虑不周,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娇弱的女儿身,无论是力气还是体重都远远不如以前了。
“阁下还是扶着我走吧。”伤上加伤,戚仲殊算是看清现状了。
自己能走那就最好,太上皇乐得开心。
汹涌的蛇潮已然退去,但林间还有不少野兽潜伏在暗处,天色越来越暗,远处乌云犹如压城之军滚滚而来,接近着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瓢泼大雨滂沱而下,伴随着雷电交加的轰鸣声,太上皇知道他们这是倒了血霉了。
戚仲殊乃是习武之人,体内游走的残余蛇毒不足以让他丧命,但也不好受,躲进山洞还没一会儿体内便开始生寒。
太上皇挠挠头,又把自己从小太监身上抢来的外套盖在他身上,脱下来的时候右耳忽然被衣服勾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洞外大雨倾盆,洞内二人相顾无言。
太上皇是不多话的人,戚仲殊也冷的没兴致搭话。
敌不动我不动。
太上皇升了一堆篝火,手脚麻利的将几条蛇剥皮去脏插在火堆边,太上皇烤野味讲究个随缘,哪面没糊吃哪面。
太上皇觉得这人大抵是饿了,俩眼珠子老看向他这边。
遂从火堆里捡了一串半生不熟的塞他手里,让他别甭客气。
戚仲殊这是拿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意思意思的咬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看这位的功夫也不像是外面那些三脚猫,怎么烤肉的手艺连他家冲马槽的下人都不如。
感觉有些不对劲,身体越来越冷,脊背却沁出一身的湿汗。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异样,那人走过来搭了一下他的脉搏,又摸摸他的额头。
他的手是冰凉的。
戚仲殊忽然想起一句话,手凉的孩子没人疼。
曾几何时他仿佛也看见过一个人落寞的站在慈安宫前一夜,只求里面的人能够出来看他一眼。
那人的手也是凉的,刺骨的宛如天山上化不开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