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洛以前是很喜欢麦雅这个垂下眼睫的姿态的——这通常代表她在思考,或者对某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大部分时候,麦雅的定论不会错得太远。
可是她现在宁愿不要看到这样的麦雅。
因为这样的麦雅意味着,她决定的事情已经没有改变的余地。
——把所有的仇视都引到自己身上,做得那么干净漂亮,连共同分担的机会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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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洛弯腰站在门边,保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终于坐了回去。
再一次靠进柔软的座椅里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剧烈的情绪波动确实是非常消耗精力的,而其中以内疚和自责为最。
她望着麦雅说:“你刚触犯公约了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一个平民使用幻觉类巫术——平民们认不出来,我的骑士们不可能认不出来,这件事根本没法遮掩。”
麦雅说:“按照程序,你可以把这件事递交给议院,然后议院会转交秘法联军,由秘法联军下达对我的处罚。整个过程大概要一到两个月,那时候我很可能已经不在哥帕了,你不必担心需要处置我。”
阿芙洛:“”这么熟悉是触犯过多少次公约啊。
麦雅有公务在身,又是对平民使用幻觉类巫术这种小事,而且移交秘法联军处理——阿芙洛对联军的风格还是很熟悉的,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认真处罚。
她很快就把这事放到了一边,又问麦雅:“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
其实习惯了之后也还挺好的,阿芙洛想,虽然麦雅很少主动说什么,但是向她提问的时候,一般都是能得到回答的。
她知道她改变不了麦雅的决定,但还是想问清楚。
麦雅说:“我想试验一下一个人能不能影响舆论。”
阿芙洛:“”
她觉得麦雅这个回答肯定不是全部的理由,但她现在是真的累了,所以也没有再追问,而是靠在座椅里,望着麦雅说:“下次,如果有下次的话,再遇到这种事,和我商量一下。不要一个人了,麦雅。”
麦雅略微垂下眼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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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麦雅的出面,她们接下来的行程没有受到阻碍,不过阿芙洛还是把麦雅送到了巫师学院门口。
麦雅离开之后,她一个人靠在车里。
好一会儿,阿芙洛才稍微提起点精神,对驾车的侍从说:“去市政厅。”
侍从应了一声是,马车又重新辘辘地行驶起来。
阿芙洛懒散地靠着,听着车轮的声音,思绪漫无目的地飘远。
她确实很喜欢被信任被需要的感觉,可是这次,麦雅把一切都帮她考虑好了,她反而非常不习惯。
那种不习惯很像漂泊已久的旅人,终于回到家,睡在自己阔别多年的床上,却反而彻夜难眠。
真是奇怪的想法,阿芙洛想。
她感到一阵困倦,于是又点了一盏油灯,想让车厢更亮一点,提一提神。油灯点上之后她才注意到,麦雅的座位上留了一卷羊皮纸。
阿芙洛出于好奇,伸手够了过来,展开。
——是她们在出门之前,麦雅画的时间轴。
阿芙洛愣了一下,便在这时,羊皮纸上开始出现一行一行的墨迹。是麦雅的笔迹,她认得的。
她听见麦雅的声音响了起来,冷淡而低徊地叙述着,刚好接上她们出门之前谈论的话题。
“十月八日到九日之间的某个时间,我们的制造者出现在了莱亚小镇;在此之前的某个时间,他曾经到达港口东面的一个渔村,从哥帕到渔村的往返骑马需要半天,乘车一天;从渔村出海寻找尖牙海藻,往返需要两天”
阿芙洛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