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狠狠踢了脚路边的垃圾桶,沈墨才取了票上车。
刚开到一半,沈母电话便追来了“怎么样怎么样”
“挺好。”沈墨换了个轻音乐电台,尽可能使自己语气听起来没那么生硬。
“挺好是怎么个好法”
“就是很适合做朋友。”
“哦朋友啊”沈母听出沈墨话里意思,却还不死心,“先做朋友也好,多了解了解。你看人家姑娘,又漂亮性格又好,以后教育孩子肯定也很有一套”
沈墨真是没心思听沈墨替他从婚恋对象规划到下一代的教育问题,应付了几句便挂断了。
等到了地库,拔了钥匙,骤然消失的发动机的声音,让周围变得出奇的安静。每一步都带了回响,在心上踩出掷地有声的冷清。
沈墨忽就不想回去了。
明明昨天还那样甜蜜,今日却又都烟消云散了。
萧靖天的心思并不难猜,陪着去相亲是因为对他父母的愧疚,半路一声不吭地撤退则是因为他和“缘分匪浅”的女孩相谈甚欢。
反正理都在他那儿,他怎么着都是情有可原的。
沈墨又想起之前自己的那番权衡,就算他们真能排除万难地走到一起,那也必定是他要耗尽心力去填补萧靖天内心的缺失,可是谁又能长期忍受一个必须随时哄着、捧着的阴晴不定的恋人等激情褪去,只剩了责任时,那些个原本蜜里调油的情趣,都会变成日积月累的负累。
过日子,终究是不一样的,此时的他能一眼看到他们的将来。
沈墨沿街走着,背后都湿透了,等红灯了才发现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之前一起买菜的批发市场附近。养鸡的那家将一台旧电视搁在天井里,随意选了个频道当背景音,老人抱着孩子摇着蒲扇说话。
那是个暑期档重播的美食综艺节目,镜头一转,就对上刚还浮在心上的那张脸面。
他掂锅的动作干净利落,手上青筋暴起,特别有男人味。主持人在边上赞叹得有些浮夸,待萧靖天将那些花蛤装盘,便凑过去问他为何如此擅长做菜。
“我爸是主厨。”萧靖天心情好,还雕了个萝卜花。
主持人又夸了一番才道“那萧妈妈一定很幸福”
萧靖天拿着刀子的手便顿了下,将萝卜花随意丢进碗里,之后的气氛便尴尬到主持人仿佛在演独角戏,无论他怎么说萧靖天都不再搭话。
沈墨看着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切菜的萧靖天,忽就心疼得无以加复。
他竟是看不得他难过的。
他在医院,日复一日地看着最动人心魄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深知一夕之间天人永隔究竟是什么滋味。不过是沧海一粟,天地浮游,何其渺小又何其卑微。若整日纠缠在权衡之间,或一辈子当真可得个周全,但心里终究欲壑难平,叫嚣着、渴求着,合眼时心有不甘。
沦陷便沦陷吧喜欢的时候奋不顾身,哪怕最终落个惨淡收场,至少也不枉此生。
这般想着,沈墨便给他朋友打了个电话“喂小陆,帮我查个人。”
回去的时候,提着条鲈鱼的沈墨步子轻快多了,人一旦下定了某种决心,就仿佛再大的阻碍都不放在眼里了。
然而打开指纹锁时,沈墨却愣住了。
客厅的灯亮着,抽油烟机的声音从紧闭的厨房门里透出来,低低的,像一声远远的春雷。
沈墨丢下车钥匙,几步走过去拉开门“你不是在医院吗”
萧靖天头也不回地掂着锅“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问你话呢”
“是去了,半路又回来了。”火苗窜上来,一股诱人的酒香。
“回来干什么”沈墨靠在门上,一双眼在镜片后冷冷打量着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