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挂电话了。”
这是她听到的全部。
从通话到挂断,宋薏仁的声音始终安静乖巧,和乐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倔强。
挂断电话后,宋薏仁便没再吱声。
两人便蹲在操场唯一的亮色/区域,近前有一根细树枝,宋薏仁握在手里,一笔一划地在塑胶场地上写字,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和乐则是抱膝发着呆,不远处一只小黑虫正匀速朝她这个方向爬行,她心里默念着“别过来”c“别过来”,小黑虫约摸被她强大的怨念震慑,忽然左拐,证明自己只是只路虫。
她在心底叹口气。
好尴尬。
上高中后,她极少有和他人独处的经验,即便有麻芯这个话痨同桌,也只是丰富了她语气词的词库,沟通能力毫无提升,宋薏仁本身也非多话的人,她仿佛看到尴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把视线挪回脚下,和乐开始她的绝活——数跑道上的塑胶粒。
“你是不是有点奇怪,我怎么没回家?”
正数得认真,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她怔了下,老实回:“你之前周末或节假日没住过校。”
“嗯,我爸妈怕我一个人在学校出什么事。”一滞,“可这周我不想回家,回家要去做复查。”
复查应该是指脑瘤吧?
寝室卧谈会提起过这事,宋薏仁之前得的是脑瘤,有压迫视神经的威胁,必须动手术,因此休了学;好在年轻,加上脑瘤是良性的,及时做了切除,现在已经痊愈。
她斟酌着措辞,“你不是好了吗?”
“是好了。但毕竟动的是脑,复发的可能性小,不是没有,要定期检查,而且,脑瘤后遗症普遍存在。现在高二,接下去就是高三,课业负担重,我爸妈总担心我用脑过度,平时我一有什么小毛病,就把我往医院送。”
“我知道他们关心我。”宋薏仁的声音明显低落,“可是这样,我会感觉自己还是一个病人。我好久没像刚才那样跑了。高一的时候,我破过校八百记录。”
可现在却连跑个两百米都够呛,和乐暗自在心底补上这句。
据麻芯所说,宋薏仁的学科成绩也退步不少,她之前是优等生,还是特优的那种,在理科班能排到年级前五。
而她目前在文科班也就排到年级几十,难免会有落差吧。
和乐张了张嘴,不晓得接什么,唯有沉默。
宋薏仁要的似乎就是安静倾听的氛围,没止住话头,反而大开话匣。
“当病人很难受。我刚检查出脑瘤的时候,病房里的人来来去去,说的话无外乎‘都会过去的’c‘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觉得很烦,很讨厌他们同情的口吻。对我而言,他们就像高高在上的上帝,在俯视我的人生。或许他们来,就是为了做一回上帝吧,能够指点一个人的人生,这种在上位者的权威,应该是每个人求之不得的。”
和乐盯着宋薏仁手里的树枝,这回她看清了,宋薏仁反反复复写的是“上帝”二字。
她心头一片茫然,病人两个字对她而言,太陌生了。
报纸上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向她灌输了一个概念——穷人是没有资格生病的。从知事起,她就极少生病,小感小冒的,顶多打几个喷嚏,而为了更少生病,她会严格作息,不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做病人,尤其大病一场,应该是生理c心理都受挫的过程吧。
“有时我甚至会想,不如也让他们得脑瘤,这样他们就知道当自己听到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感受。”宋薏仁抬起脸,“会不会觉得我很刻毒?”
和乐不会撒谎,微微皱起脸,“有点吧。”
宋薏仁笑了下,“我也觉得。现在想起来,当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