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国三十九年,当朝太祖开国已近四十载,励精图治,国泰民安。太祖行武出身,却十分喜欢字画,尤其着迷于前代隐士尼方的作品,自即位起便开始收集,世人都说,太祖已经有了尼方所有作品,唯缺一副《空山图》。
据传,那是尼方某一次入深山取材,不慎迷路,第二天清晨朦胧醒来后,看到的“平生唯一风景”,此画之后,尼方很少作画,偶有新作也被他撕毁,长叹“余一生画过数百幅,若论有一丝灵气的,唯《空山》而已,然终此一生,也不过此一丝而已。”
没多久,尼方离世,《空山图》不知下落。太祖不甘心,恨不能倾举国之力寻找,甚至派出无数密探,但三十年来始终一无所获。
因太祖毫无掩饰的喜爱,弥国上下皆以尼方画作为上,文人画师也皆以擅临尼方而自豪,其中有一位叫宝尘的居士,不但精于作画,尤其擅长评点尼方的摹本,在弥国名声突起,只是他自幼皈依,极少与人来往,得知自己名声在外就立刻隐居起来,时间久了,几乎和当年的尼方一样神秘难寻。
十年前,宝尘偶然认识了一位年轻画师,画师功力远超常人,宝尘忍不住攀谈起来。后来二人惺惺相惜,引为知己。
一年前的一个冬日,二人在宝尘居所畅聊至天色将明,画师却突然望着宝尘窗外的山景怅然叹息。
“只叹此生不得见《空山》”
宝尘默然半晌,突然问道:“见得《空山》又如何?”
“自然是了却生平之憾。”
看着画师迷蒙的侧脸,宝尘突然觉得十分寂寞。他走入内室,打开衣柜里古老的木箱,一层层腾出各种事物之后,拿出一个暗哑的c剥漆掉色的长条匣子,慢慢走回画师身边。
画师看着宝尘,又看着他手中的匣子,迷蒙又平淡。
宝尘叹了声,“余乃尼方第四代旁系,人丁稀落,竟承担起保管这《空山》的重担。”说着,他打开匣子,取出一轴泛黄的画卷,徐徐展开。
《空山》就这样映入画师眼帘。
画师哭了,啜泣之声发自肺腑,让宝尘觉得有一些温暖取代了原来的寂寞。他看着画师突然起身,连拜三次,蹒跚而去,未发一言。
第二日,内廷理事出现在宝尘居所,拿出圣旨圣谕,径直取了匣子扬长而去。宝尘跪拜在地,沉默无语。
太祖此番了无遗憾了,宝尘想着。然后他又想到友人啜泣的声音,枯坐整整三日,最后笑了笑,悬梁自尽。
《空山》现世的哗然掩盖了宝尘轻飘飘的性命,太祖将传世画作带在身边,时时观赏。
直到数月前,太祖驾崩,责令将所有尼方的真迹一同陪葬,《空山》终于成了真正的传说。
和《空山》一起隐秘流传于市井的,还有继位仅一个月便消失的新帝。
新帝乃太祖第二十子,贵妃所出,书画双绝,和已逝王后的第六子并为太祖属意之人。在太祖最后几年漫长的病痛生涯中,二人明争暗斗时有发生,在满朝文武眼中,第二十子的优秀与六皇子的嫡出同样难以取舍。
谁知,太祖临崩之际亲笔诏书,传位于皇二十子,满朝哗然之际,新帝登基,一个月后,他却突然传位于前六皇子福亲王,独自一人不知所踪。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猜测新帝到底不敌根基深厚的嫡出皇子,名为失踪实为丧命。
萧梓英醒来的时候,茫茫然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他四处望了一眼,瞥到极远的地方,隐隐有山的形状。
想到山,他心里一痛。
风吹过来,送过来清冽如水的声音。“来者是客,不如喝杯酒如何?”
暗绿色长衫的人坐在廊檐下轻笑着,萧梓英看着他倜傥风流的姿态,无法拒绝。他不知道身在何方,除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