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的确是他做下的。
那时父亲刚死,就在他下决心扛起这荣国府的一切延续祖辈的风光时, 贾母却是没有任何由头的让贾政住进了荣禧堂——原本属于他的荣禧堂。
须知这荣禧堂可不仅仅是一座院落而已, 它更是一种象征, 是荣国府主人的象征!
而现在,贾母将这象征亲手递到了贾政的手中。
贾赦无法接受。
他的脑子本就不怎么够用, 此时在打击之下更是变得浑浑噩噩,以至于做出了在孝期饮酒的事儿。
其实严格说起来,即使贾赦在饮酒的时候有小妾相陪,但他也没有做什么不规矩的事儿,他只是单纯的借酒消愁罢了。
但是没有人会相信, 毕竟孝期饮酒便就是违规之举,而贾赦既然已经打破了一道道德底线,那在人们看来他就不会再介意打破第二道
或者说人们也期待他打破,毕竟这样话题才会更轰动不是吗?
而他则会在这样的话题中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贾赦的脸色完全的变了,他不再游刃有余, 他不在应付自如, 他的目光开始躲闪, 他的神色中开始带上了畏惧的退缩感——
便叫贾母原本有些不确定的心彻底的定下来了。
就微微的在脸上绽开了一抹笃定的笑意:“这孝期饮酒本便是大罪,若是由我这个生母去告发,只怕你便是不被流放三千里, 也会被夺爵除名, 这样的情况下你认为你还能保住贾家的掌控权吗?老大, 我劝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这样我瞧在我们母子的情分上,断不会少了你那碗饭。”
只她口中虽是说着母子之情,但在场的人又有谁听不出来,这母子之情,只怕也就剩下面上的那层名分了。
也是这样的认知使得贾赦的心彻底的沉了下去不,他的心早就沉下去了,现在只是触了底,便也就在冰凉冷硬的底面上摔的粉碎,摔的彻底,摔的干脆。
既然贾母不打算让他活,那就大家一起填土坑吧,这样黄泉路上也有作伴的不是?
就在贾母惊讶的目光中也笑了起来,只这次的笑声却是有些凄厉了:“母亲既然要大义灭亲,那儿子又如何不能紧随其后呢?咱们也不说远了,只说眼下这贾元春的事儿吧?不知母亲看上的可是——”
“住口!”贾母就是一声厉吼,只将声音都喊破了调儿:“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贾赦此时已经不急了,只不紧不慢的就在扶手上划拉着手指:“母亲说笑了,我还能有什么意思?都说有其母便有其子,母亲要就大义舍亲儿,儿子也不过是追随母亲的脚步罢了。”
就说得贾母蓦然一哽,一口银牙咬的咯吱咯吱的响,但却是说不出话儿来了。
因为她清楚自己的儿子,贾赦此时说的出,届时便一定做得到。
若说在今晚之前两人还能维持着那层如薄冰一般的母子情分,那在今晚之后,那情分便也如同水中花镜中月,可见却不可及了。
贾赦是混不吝的人,若是连这最后的最后的情谊也没了,那他会做出什么来就不好说了。
因此自己如果真的将这个大儿子逼到了绝路,那么他一定不介意以同样的方式来回报自己,甚至于是回报自己庇佑下的贾政一房,届时不但是贾政,贾珠贾宝玉也一个都逃不了!贾家只会全家覆灭,嫡支断绝!
贾母谋求了这么久,要的绝对不是这样的结果!
想到这里,贾母再看向贾赦的目光就带着一丝的痛恨了,在此前她虽不喜贾赦,但至多也是恨其不志的羞恼罢了,这般用看仇人的眼神来看贾赦真是第一次。
只贾赦看着却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微笑着将手指微微曲起,就在掌心里一掐,待得那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