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齐老师商量这件事的时候没有提到她的女儿,好象齐老师就是一个人在过活,齐老师也没有提到自己的女儿。
他凌晨一点多钟就起床了,凌晨一点其实就是半夜,他要赶在两点钟之前赶到煤建,他穿了一件厚厚的大棉袄,北方的九月夜间是很冷的,他必须做好御寒的准备,他带了一个小板凳,他准备叫小板凳起两个作用,一个是他可以坐在板凳上休息,另一个是他可以让小板凳替他排号,他可以在附近走动走动,要从两点排到八点,这可是六个小时的时间啊,这六个小时是不好过的,他想象齐老师昨天娘俩是怎么排队的,真叫人心酸,除了板凳,还有手电筒,还有收音机,把应该带的东西他都带着,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起的最早的一次了,连爸爸妈妈都有点心疼他,但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叫自己的老师、组长、班主任,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和他的女儿去排队吧,那样,更叫他与心不忍。
他两点钟来到了煤建门口,这里已经有几个人了,他一打听,他们是一点多钟来的,幸好,他排上了前五名,估计,今天的煤肯定是能买到家了。他坐在小板凳上听着收音机,盼望着时间快点过去,他有时也在附近走走,煤建门前有一个大门灯,门灯的光亮照着排队的人,但随着时间的延伸,后来的人已经得不到门灯的光亮了,虽然是很孤寂,虽然是很寒冷,但一想到今天能够帮助齐老师把煤买回家,他的心里还是满高兴的。
随着东方一点一点的露出天光,排队的人们也渐渐活跃起来,有的互相唠嗑。有的活动筋骨,大家都盼着时间再过得快一点。
五点多钟的时候齐老师和她的女儿来了,这是打上大学以后,田川第一次看到齐老师的女儿,感觉比念书的时候还漂亮了,由于起得早,有点睡眼惺忪,可能也没有梳妆,头发有点凌乱,但就是这种素颜更显出她自然本色的美。
田川和吴琼在念高中时没有过多的接触,也谈不上有感情,但关系好像比别人特殊一点。有一次考地理,有一道题涉及“冰期”这个名词,在整个答案中,这个词要出现多次,田川为了提高答题速度,把“冰期”写成“冰七”,老师在判卷的时候把“冰七”两字圈上了,批道:你怎么不写冰八呢?卷子发下来了,田川看了批语,心里暗笑,老师很理解人,虽然写了错字,但老师没有扣分。
无独有偶,吴琼也是写的“冰七”,老师是先看到田川的卷子,再看吴琼的卷子,也把两个字圈起来了,但批语不一样了:你和田川商量了?
吴琼看到卷子不知是什么意思,来问田川,田川说,咱俩都是写的“冰七”。
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好像老师在牵红线,但谁也没有明说,这件事也没有下文,但每每提到同学当中的趣闻轶事,大家都会想到老师的批语,好像也有一种祝愿,而田川和吴琼呢,也觉得他俩的关系好像比别人近一点。
同学关系好像仅次于血缘关系,哪怕只有一年半载的同窗,哪怕在念书的时候都没有说过话,但分开以后再聚的时候就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但田川对吴琼要压制这种亲近感,因为她太漂亮。
“太辛苦你了,都半宿了,天也亮了,还是我们娘俩从这排吧。”齐老师说。
“不用,我不累,等煤拉到家以后,我给你运到院子里就完了,你娘俩回去吧,呆会还得上班呢,我就算和你请假了,但你就别耽误了,吴琼也不用耽误工。”
“我今天正好是歇班,我和我妈弄就行了,田川你还是回去吧。”吴琼说。
“别争了,我为我的亲老师做点事是应该的,老师教我三年,我不能替老师买一次煤吗?吴琼,你和老师回去吧,买煤不是女同志干的活,你看这队列里有女的吗。”
吴琼下意识地往队列里看了一看,她真没有发现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