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法师三指切脉,再度掩眸。
凉亭入口,杨氏双手合十,一错不错的盯着归一法师落在陈铮脉膊上的三指,紧张的连气都不大敢喘了。
凉亭内,那女孩惊讶的张开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认真切脉的归一法师,这表情落在陈铮眼里就成了归一法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给人诊脉呢?
很难吗?
或许吧。
在她还是柳寒潇的时候,的确听祖母说起过归一法师,一身岐黄之术炉火纯青,性子偏又亦正亦邪,不受拘束,明明是个出家的和尚,可还大鱼大肉的不忌荤腥,更令世人不可忍受的竟是归一法师作为佛门弟子,竟然还娶了老婆,生了孩子。
祖母一说起归一法师来,只觉得头痛的不行,偏,她祖父柳相在世的时候,不拘一格,对归一法师的岐黄之术颇为推崇,有一次就连先皇染病,祖父还向先皇举荐过归一法师进宫问诊。
也正是那次举荐,不知道归一法师怎么和先皇说的,反正最后,归一法师有妻有子还修行的事儿,并未被先皇申斥,甚至,她隐约听到有先皇口谕传到大相国寺,大意是说归一法师得到佛祖点化,一身岐黄之术需得传与血脉相连之人方可不付佛祖对此身的造就。
如此一来,归一法师的名号就彻底传开了,京城那些王勋贵胄最先带头撒大把的银子请归一法师看诊,却被归一法师无情的拒之门外,列出条每逢初一寺里看诊的规矩。
一念及此,陈铮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杨氏,这一动,手腕随着身体翻转,忽听一道低喝,“施主莫动。”
陈铮半扭的身体一僵,手腕被压制着,忽觉一股暖流从腕间渗入,沿着血脉,缓缓归于心田。
陈铮神色一凛,刚刚那骤然轻松起来的身体感觉,还有自从醒来,偶尔会觉得掌控不住身体的感觉,好像荡然无存了。
纵使她被祖母教养的泰山绷于前而面不改,这会儿神色也不禁有了些许的动荡,只是,察觉到自己的变化,陈铮很快控制了情绪,让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浅笑。
有一道目光从斜刺里插了过来,那道目光带着明显得打量,还有忖度。
陈铮微垂着眸,不动如山的坐着,心里却知道打量她的目光来自凉亭里的男孩,因为她刚才坐下的位置,正好对着倚柱抱臂的女孩,那么站在她斜侧方打量她的,就只有那个男孩了。
陈铮并不好奇这一男一女的身份,她只等着归一法师诊完脉,收了手,缓缓起身。
不待她说什么,杨氏已经急切的开口,“法师,小女的身子,可是大好了?”
陈铮这会儿身体什么样,她自己心里清楚,但也正是因为清楚,她看着归一法师的目光,才多了不解。
而归一法师仿佛没察觉到她的疑惑,单手执于眼前,对着杨氏报了句佛号,“施主放心,小施主身体已经大好,只本月十五再来一次,便可大安了。”
“阿弥陀佛。”
杨氏一颗心落了地,极诚心的向归一法师深深一拜,“有劳法师,小妇人定会为寺里多添香油钱。”
“有心了。”
归一法师对此到是淡淡的,仿佛那香油钱添在寺里跟他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听到归一法师提到十五那日,陈铮目光忽闪,心里暗暗有了计较,面上如同杨氏一般,虔诚感谢了归一法师一番。
嗯,她这会儿要是不感谢一番,回去指不定就要受杨氏的啰嗦了。
归一法师受了她的谢,一挥手,淡淡的说道:“亭中寒冷,几位施主请回吧。”
这下好了,连亭子那一男一女也被归一法师撵了出来。
杨氏带着陈铮走在前边,紫雨走在两位主子的身后,在紫雨身后,那一男一女不远不近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