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归低头不语,手指头使劲抠着树干。
她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么深远啊?!梁老伯这么说,到底是为了安慰她而已,还是高公子真的会这么做?
不过,她想到木头婶娘第一回见她,就骂木头在骚扰她;第二回见,又说她长得像小妖精。只怕这秀水村里的其他女人也是对她抱有敌意的。高公子这么做,兴许真的是为了帮她立足吧。
她安慰自己正起劲的时候,梁老伯又说:“本来啊,我今天还想让你帮忙给高公子送顿好饭呢,毕竟他明天就要上路了。谁知道你俩现在闹别扭,让你去也尴尬。唉。”
“啊?”
谢月归猛地惊醒,上路?上什么路?
梁老伯惊诧道:“怎么,他没告诉你啊?明天,高公子就要进城去那个秋试咯!就是考试做官!”
秋试?!
这些天折腾来折腾去,谢月归早把这茬给忘了。可是,如今已经十月了,据她所知,从前秋试什么的不都是在八月吗?
“梁老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举行秋试?”
梁老伯说:“你看你这话问的,我就是个卖酒的,我怎么知道?问你表哥去!”
谢月归小声嘟哝道:“我才不去问他呢。”
这件事困扰了谢月归一整夜。她有些后悔闹脾气了,不然就可以早些知道,早些准备。现在她该怎么办呢?高公子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外面世界那么大,他那么出色,一定会有莺莺燕燕缠上他。到那时,她这个只会惹麻烦的“表妹”,恐怕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谢月归提心吊胆沉浸在这个噩梦里。直到天亮,她还在想象着“莺莺燕燕”们妖娆缠绕着高华瞬的样子。而高公子,似乎非常受用,左手楼一个,右手搂一个,口中喝着美人喂的酒,再吃一颗不知谁的玉手递来的葡萄
“不许吃!”
谢月归气得叫起来,冲上去要抢葡萄,结果不知怎的没站稳,一头磕在了墙上,登时给疼醒了。
“唉哟”睡眼惺忪的谢月归揉了揉撞在床头的脑袋,又闷闷不乐赖了好一会儿的被窝,才想起高公子今天就要走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套好衣裳就往外冲。
外头正是五更天。秋天的晨露格外寒凉,已有人披星戴月地出来劳作了。谢月归裹紧了衣襟,哈口气搓搓手,往那天高华瞬带她进村的路口走去。她要在那里等他,再看他一眼。可以的话,再和他道个歉,示个好,好叫他不要那么快就忘了自己。
谢月归缩在树下眼泪汪汪地等。后来风太凉,她干脆躲到树后去了。
等啊等啊,出村的人都走了好几个,仍然不见高华瞬身影。谢月归不觉有些困了,眼皮子又打起架来。
突然听见一阵人声,谢月归猛地稳住了一啄一啄的头,揉揉眼扭身向外看去。
只见一群人熙熙攘攘地过来,多半都是女子。其中有个穿着半旧灰袍的俊美书生,正微笑着与他们说话,其容颜身姿竟堪比初日般美好耀眼。
谢月归突然没了冲出去的勇气。
她默默地扒在树后,看一群女子绕着他嘤嘤相别,一阵心灰意冷没来由地漫上心头。不多时,高华瞬终于劝住了众女子的脚步,自己向前走了。
谢月归神使鬼差跟着前去了。
她在路边树后,避开了众女子的视线,跟着高华瞬往前走,却总不敢走出去。天光已经大亮,高华瞬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嘴角微挑,非常不经意地扔下了一件东西。
跟在后头的谢月归盯了上去,似乎是个扁扁的小包袱。不会是什么紧要的盘缠吧?
她放开胆子悄悄摸了出去,捡起那叠得四四方方的小包袱一看,竟是散着封口的,有铜钱的声音铛啷啷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