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么样的存在,但一定不是王者,否则怎不以面目见我,而是阴惨惨地说话。
“你很特别,”一件黑袍站在我面前,袍边有着细细的彩色花纹,如云又如兽首。“幽冥界里阎殿开,往来俱是无心客。而你,心有恨,现在也有恐惧了。最重要的是,你不怕死。”
黑袍凑到我眼前,说不清的一张脸,头有触角,面盘宽大青黑,圆鼻头红紫又短,眼睛圆瞪,意外地有点滑稽。
“哈哈哈,原来面目可笑。”
“哈,的确是,我这尊容可是阎府里独一无二的有意思。嘿,我有点喜欢你。”
这个黑袍家伙有点意思,虽然没动手,有点失望。
黑袍又凑过来,“那门后的阎君可是有点本事,你别扛着,没有用。”他指这一扇窄小的黑门。
哼。
“不要以为你从洗心池里出来又从斧钺殿出来就有多大本事,在这里,你们这些亡魂没有什么反抗余地的,不要想着回去啦。”不知哪里变出了一张矮榻,黑袍远远地坐下了。“这里,论生前功过是非,判来世吃穿保暖。因果业力不绝,轮回不绝,强力改变需要付出巨大代价。不值得。”
哼。
“你是一族之王,这族还是远古以来近乎神兽的鹏族,想你累积万世的功德这辈子才能轮回成鹏王。可惜,就可惜杀戮太重,你若所杀少于一千命都不至于受那些苦,可你杀了三千多命,还伤了数万命。轮回里桩桩件件都不虚,不说别的,那雪龙一族被你团灭,这果报就该你受三万年捶刑。
当然,事出俱有因,有因皆有果。你和那些所伤所杀之命皆有因缘,但是因缘之余你嗔恨过重,误人终误己。“
我眯着眼睛索性躺下,忽然感觉这话音近了许多,睁眼一看,这大脸盘离我不过一羽之距。“你娘是鼠芥!”他与我僵持半晌,居然憋了这么一句话。
“啐!不打你,你就敢口出狂言了!”我翻身跃起,将他压在爪下。
居然扑个空。
“你看,我骂了你一句,你就杀我全家,这就是杀戮过重了。想想你生前,做了多少比这还过分的事。无辜枉死在你爪下的性命何其多也。”
“打便打,判便判,你这一通啰嗦留与那胆小怕死之徒吧!”
“你当真一字都听不入耳?”
“哪怕你再说十年百年,在我听来如那鼠叫无异!”
“阎君,我这鬼王也做了几千年,实在无趣。”
“哦?你想去当什么差?”
“今日与雪鹏一聊,世间种种竟能教他惑乱心智,万世功德都抵不过当鹏的这一世遭遇。世间变幻想来我已是浑不觉。这鬼王空有一虚名耳,还不如结庐卖酒来得自在,免得在阎府行走,难处多多。”
“此鹏本就野性难驯,万世功德又如何,一朝不慎,千万世功德都可顷刻勾销。燚盛鬼王劝导不成亦在意料之中,何必作此哀叹。”
“是。阎君教导得是。不知世间是不是有什么差事缺人手?鬼王的活干久了,不免有些固步自封,修行迟滞。”
“也好,此鹏将来还会兴起些风波,届时就请鬼王往人间行走一趟,了结这些因果。“
黑袍叹了叹气走了,临了说:“南来北往是是非非皆是眼前幻景,冬去春来真真假假无非心中一梦,生还死别恩恩怨怨只是痴人糊涂,前世今生情情爱爱不过作茧自缚。”
我再痴狂,也知道此间何处,我再不信,也只能相信。可我不甘心,就这样认输,走进下一个轮回,从头开始。
鹏族的传说中,世间有不死神鸟,非不死,涅槃尔。
虽然我不是神鸟,但我也要试上一试,心内实在不甘。若是这样就投胎再生……哼,我连想都不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