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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家街是古镇淯溪的一条背街。东起区公所,西过关庙门前,直抵下街。街心直铺三条青石,两边的屋都是木架子屋。虽以张姓冠名,但随着历史的变迁,这条街已成百家姓。

    街在正街的背后,却有蒋嘎饭铺,鲁嘎茶馆,曹嘎勤行(做粑粑饼子的),蔡篾匠,杨铁匠,织布的,染布的,压麺的,弹花的,种田的,杀猪的,贩牛的,教书的

    清早,咯咯——咯—,一家的鸡叫了,整条街上的鸡都叫起来。聆听清晨的鸡叫,这里那里,此起彼伏,清脆,高亢,嘹亮,是一种高雅的享受,城市里是享不到的。呼吸新鲜的空气,欣赏清亮的鸡鸣,伸个懒腰,整个的身心都清醒起来。

    各家各户的门在鸡鸣声中吱呀吱呀地相继打开,鸭子跳过门槛,摇摇摆摆地向街后的长堰拐去。公鸡在门前昂起头拍着翅膀,母鸡在门槛外咕咕地叫着,小鸡在门槛内唧唧地叫着,向外跳了一次又一次,孩子们背着书包去上早学。大人们有的扛着锄头去种田,有的赶着板板车去拖货,有的端着一盆衣服坐在屋檐下洗,有的靠着门框梳头眨眼,街两边的屋顶就炊烟袅袅。

    走在街上,时而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时而听到咔咔咔咔的织布声,,时而听到哐当哐当的箩柜声,时而听到啪啪啪啪的浆线声,五音俱全,却不震耳欲聋,一点也不嘈杂,如同步入一条音乐走廊,忽而迷于清脆的笛声,忽而陶醉委婉的二胡,忽而沉浸清丽的琵琶,忽而激动悠扬的风琴,隐隐约约,飘飘忽忽,美妙极了。

    铁匠无样,边打边相。这条街上的人一边这样,边挣边盘算筹划着生活,一边在望天收中,学篾匠破开竹子,编制精美的东西。让这条街没有飞黄腾达,也没有销声匿迹,依然是那么宽那么长,依然在繁衍生息。

    这里,大家都不兴锁门,也从没有听说过丢失东西。就连哪家的糖果子米子装在哪个坛子里,孩子们也知道,进去拿两块统一荷包,也不会挨嚷。过年时,孩子们跑到一个家里玩个通宵,早晨起来一看,一个个东倒西歪地睡着了,问他们怎么不回去睡,都笑着说守年。

    夏夜,整条街上横七竖八的摆着躺椅竹床,孩子们跑来跑去,藏猫,捉灭亮花子,大人们有的高声谈笑,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摇着芭扇这里坐坐,那里听听,有的抱着孩子低声哼淯溪小调,有的讲野嘎嘎。孩子们玩累了,一个个地趴在凉床上睡着了。长长的锯末子闻烟在地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夜蚊子时不时丁一下孩子的胳膊腿子脸蛋或屁股。“婆婆,夜蚊子在咬我!”歪在凉床舷子边的祖母立刻拿起芭扇呼呼地扇起来。直到天亮,才陆陆续续进屋。只有一个夏夜,人们进去很早。那个夏夜,人们正高兴地乘凉,突然听见有人喊:“老虎进街了!”莫说张家街,刹那间,整个淯溪镇都搞慌了,往屋里跑不彻,乒乒乓乓的把门关得紧紧的。第二天,全镇都笑了。原来,关庙前的易老师一听老虎来了,连忙抱起侄儿往屋里跑,哪知抱错了,抱进去的是嫂子。

    下雨了,田里的人急忙跑回来收晒在外面的被絮,被絮一点也没有淋到,早被邻居帮忙收进屋。张家接媳妇,李家嫁姑娘,王家洗酒,余家贺新,谁家的老人去世了,一条街上的人都来帮忙,那真是路上不断人,灶里不断火,不知几热闹。一家急,一条街急,一家悲,一条街悲,一家喜,一条街喜。到底是老街,古风犹存。

    张家街,古镇淯溪的一条背街,一千多年来,没留下什么家当,只给子子孙孙留下一块栖身之地,让倦鸟有个窝归,让游子有家可归,让孩子们永远不会飘无定所。无论我们走多远走多久,一进这条街,心中就会涌起一股暖流,在全身沸腾,无比激动。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那么的亲切,东看看,西瞧瞧,墙壁上摸摸,台阶上坐坐,寻寻觅觅,走亦忆,停亦忆,在回忆中网起童趣,在追思中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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