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洋洋又做梦了。
触感恍惚,黑白色调,被群山以及一条河水隔断的小山村,还是黄泥坑洼的小路,一经下雨,泥泞不堪。那一年她七岁,围院里两相对着的土屋,新卖粮得到的为数不多的钱,父亲生病不适,母亲说拿钱去存,再给父亲带药。
母亲出门的时候下了雨,不大,淅淅沥沥的小雨,屋里显得极为潮湿又闷热,父亲要喝水,张洋洋冒着小雨跑到正屋对面的厨房,农村没有烧水的习惯,都是直接摇上来的井水,水瓢很大,张洋洋特意用了一个碗来装,她喝了一口,井水冰凉入喉。
锅里有母亲走之前熬的白粥,她和父亲分着吃了,然后下午雨停,再到天黑,母亲都没有回来。
母亲没有再回来。
梦境里,走到门口的母亲又折回来到厅堂的角落拿了一把长柄的旧雨伞,匆匆要走的时候摸摸她的头,说要听话,别闹,等她回来。
张洋洋印象中对她的最后一眼,是她撑着伞,挽着裤脚的背影,陷进朦胧的雨水里,再一点点的变得模糊。
那个背影,成为张洋洋的一个梦魇。
她猛地醒来,没开空调,屋里风扇吱呀呀的转,全黑的遮光窗帘,使得黑暗中她只能听到风扇的转动声跟自己急促的呼喘声,开了灯,她撑在床侧,重重的合眼又睁开,对着满屋的亮光,心头的那股颤意稍稍缓去。
终于回到现实了
贫穷,无助,绝望,心如死灰。
她比谁都想要走出那段过去,没人知道大学对于她的意义。她重来了一次,好好工作努力生活,却也比身边的人看透得多,生活中的她不喜言辞,不善交际,对感情缺乏信任,对恋爱缺乏激情,对婚姻,充满未知的恐惧。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忙忙碌碌,平平庸庸,好似一眼望到了头。
好没意思。
她起身喝了杯热水,总算又缓过来了点,活力值稍稍上升,她站在窗边,望了眼天空上的弯弯月与稀疏的星,暗自吐气,好死不如赖活着,至少她的工作是得到人认可的,还有姑妈一家,生活嘛,各人总有各人的难,慢慢的,总会有盼头。
睡是睡不着了,她干脆翻出之前买的沙煲,抓了一把小米,一把黑米,几颗去了核的红枣,一小抓枸杞,慢慢的煲起粥来。她搬了椅子坐一旁,翻看之前没看完的一本书。
工作交接入尾声,最后一天上班的时候她已经闲得可以,但没有闲着的习惯,她一个人跟着陈主管,闲暇之余还是将接下来半个月的预约用户又重新核对确认了一遍。
下班之后,她请陈管事跟组里的同事一起吃饭,其实这里的同事工作氛围她还是很喜欢的,连着工作了那么久,熟的人不少,说没有不舍得也是假的。
“洋洋,以后有时间还是要多出来聚聚,别拿忙做借口。”
张洋洋心有感动,点头,“嗯,一定会的。”
陈管事还是关注她下一份工作的事,“h信大区之前一直想挖你过去做专职管家,现在怎么样,还空缺吗”
张洋洋点头,“嗯,我之前已经请假去面试过了,对方给我发了入职邀请,也填了入职资料。”
同事一听“信大”的名号,一下就激动了,“信大两市交界的那个富人别墅区吗天里面大得不行,在里面做管家,比在这边好得多了”
众人艳羡,张洋洋淡淡笑了一下,摆手,“听着光鲜,其实就是一个管杂事跑腿的。”
陈管事嗯了声,“那的人不见得比一般的好伺候,万事打起十二分精神。”
“嗯,我知道。”
“定了什么时候入职”
“月中,我想休息几天。”
她特意空出半个月的时间,她太久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