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我会好好读书的。”她敷衍道。
“那便开始读吧。”将手里的棋子丢回棋盒中,常久干脆地说。
“咦,你不学了?”
“不学了。”
“那怎么行?”
“为何不行。”
“常久,你莫怪我直言,”灵玉凑过来,小心翼翼道,“身为男子不懂棋弈之术,会遭人轻视的,尤其你还作为门客,称得上半个读书人”
半个读书人?常久诧异,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手艺人。
不过灵玉的话确有道理,常久也明白在这里琴棋书画才是文人雅士的象征,六艺更是文人武士修习的重点,公输家的私塾虽也教书,然而并不教学生更多的文化课,她来到这里之前从未学过下棋,自然现在也不会。
可她依然犯懒不想学弈棋,感觉没什么实际用途。
唉,常久心中默叹,这样“有用”“无用”的思想也该改改了。
“对了,可以叫子房来教你下棋!”灵玉忽然灵机一动道。
“”常久一瞬间无语,这丫头也太热心了,“别去打扰子房,灵玉,人家整天很忙的,没你那么悠闲。”
“他才不忙呢。”灵玉目光投向院外,站起身大喊,“子房!子房!你过来!”
额,常久回头往院门口一望,正巧和路过的张良视线相撞。
所以这丫头是看见张良经过才出此提议的么。
“如何,子房?”灵玉向张良解释一遍,对自己的提议表现出极大兴趣。
常久略感头大地道:“别这样,灵玉。”
“呐,常久,你同子房弈棋的时候,我就在一旁读书,怎么样?”灵玉露出狡猾的笑容,笑眯眯地提出条件。
常久愣了愣,发现她好像无法拒绝,继而转向张良:“子房,若你有事需忙只管拒绝就好,不必理会咱俩。”
张良笑着望了眼灵玉:“无妨,今日恰好无事,难得灵玉愿意看书,陪她一会儿也好。”
“呃,那就麻烦你了。”
张良缓缓落座,一抬头温润如玉的笑:“常兄客气了。”
白云略过,遮住日光,投下一片阴凉。枝头鸟儿振翅飞走,树影轻微颤动。
偶尔落子之声,宛若玉石敲击。
常久越来越尴尬,她感觉自己快要坐不住了。
不是说好随便下下吗,她只是个菜鸟啊,这样欺负她好么。
眨眼睛,张良又落一子。
“常兄不喜棋弈么?”
听见张良这般问,常久有些恍惚,“不会啊。”
“可常兄在对弈时并未用心。”
“”干脆直接说她下棋不动脑算了。
“棋局亦是排兵布阵之局,依靠的是纵观全局之能,既需步步为营,又要出奇制胜,常兄是否知晓自己每一步棋布的是何局,欲攻还是欲守?”
“唔”常久陷入沉思。明明张良口气十分温和,她却有种自己被教育了的感觉,怎么办好想叫张良一声“老师”。
深深呼出一口气,常久道:“子房,这局撤了吧,我们重下一局。”
这样的时间实在是一种馈赠,此后很久常久都这样认为,过往之人犹如河底尘沙,再也无法触碰他们的脸,所剩无几的人只能步履维艰地往前走,仿佛不这样做便违背了活下去的意义。
即使如此常久也对这样的时间心怀感念,宛如不见天日的黑暗里照进来的一丝光。
某天,常久途径灵玉居住的庭院时,听见里面传来女子带着哭腔的尖叫声。
“我叫你们出去!滚!全都滚!”
张良伫立在院外,静默地听着里面的哭声,却未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