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皆被常久选择性忽略了,她皱着眉头思索,手下动作持续不停。
片刻之后,她划下最后一笔,眉头舒展开,检查了一遍全过程,觉得没有问题了。
然后,她伸手抓住身旁之人的衣袍,往下拽拽示意他蹲下。
“你来看,正确的计算顺序应该是这样的,你的思路很好,但求解时若能先将连接处”
常久边说话边扭头,声音却突然顿住。
视线所及是满目的白。
这衣裳,认错人了她楞了楞,视线缓慢地顺着抓住的衣角往上走。
对上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
这双眼睛平和而略带疏离,眼里虽有探究之意却也透着淡漠冷静。
常久注视着这双眼。
它的主人有着上扬的英气的眉和优美的唇线,仿佛精雕细琢的轮廓并未掩盖威严尊贵之感,在面前这位介与少年与成年之间的男人脸上,覆盖着某种她不曾见过的雍容气质。
下一刻,常久拽着衣服的手一松,石头一扔,伏跪下来。
“民女见过公子殿下,望公子殿下恕罪!”
公输仇眼瞅着常久头都快埋到地里的模样,没有萌生一丝想救她的念头。
常久伏在地上,心通通直跳,心想完了完了死了死了。
“这位姑娘也是这里的学生么?”
头顶扶苏的嗓音端庄温和,未见怒意。
“是的,让公子见笑了。因她年纪尚幼,平日里未经严加管教,在公子面前放肆了。”
“谈不上放肆,不过是过于专注罢了。”
轻描淡写一句话,便将常久失礼之罪拂去,常久低头听着,被扶苏的大度宽容深深感动。
“不必害怕,你抬起头来。”
额,常久不想抬。
但是不能不抬。她磨磨蹭蹭地迎上扶苏打量的目光。
扶苏的语气既不严厉也不宽柔:“你可曾见过我”
常久摇摇头。
“既然不曾见过我,方才你也并不在随侍之列,那么,你如何一眼便知晓我的身份”
安静的院落内只有常久c扶苏和公输仇三人,其余门生及随从早已听扶苏吩咐散了。
四目相对,常久默了。
的确,没有陪同没有护卫的扶苏,她不应只一眼就叫出身份,如果她真的不认识他。
“这个直觉吧。”常久想了想,掏出一个词。
扶苏沉默,似乎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
“气质”常久使劲想了想,又掏出一个词。
反正不能说实话。
“哦什么气质?”
这回,扶苏和公输仇一齐望着她。
什么气质,常久囧,还能有什么气质。
“帝王家的气质。”
公输仇内心翻了个白眼:小鬼,闲的没事拍什么马屁,自作聪明。
“那你说,何谓帝王家的气质”
扶苏当然也认为她在拍马屁,这种陈词滥调他从小到大听过无数遍,早已不再相信。
一瞬间他对眼前的女子有一丝失望,但他仍想听她能说出什么。
可常久显然和他们两人不在一个回路,她虽然也在思索何谓帝王家气质,思考方向却与常人背道而驰。
她两眼透出茫然:“大概是,无论身处何处,都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吧”
常久的胡言乱语终结于公输仇的咳嗽,他先扶苏一步道:
“公子,此门生年纪轻,不懂规矩,公子不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若她所言有冒犯之处老夫代为向公子赔罪。”
扶苏从怔忡间回神,他垂眸,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