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家族的霸道机关术并非造福世人的工具,它不像墨家机关术原先只为方便生活所造,大多温和而重防御性,它一开始就是为战争斗而设计,重侵略,强调攻击与毁灭性。
自从前些年公输家族选择支持秦国开始,霸道机关术便也不遗余力地在战场上发挥作用,替秦军开道清路,大杀四方。
故此,杀气甚重的霸道机关术,在六国之人心中并不像诸子百家一般令人肃然起敬,更多时候,它只是秦国霸权和军事力量的象征。
常久决定学习这门技艺之时,便对这些有所知晓了。
但,有些事情依旧无法预料。
常久十四岁起,公输仇走南闯北时便开始轮流带着她和另外几名公输家的后辈,表面上是帮忙干活,实则是进一步培养他们处理业务的能力。
某天常久同公输衍两人出门采买之时,因身着公输家族的学生装,被人认了出来。
“你们你们是公输家的人”
那是个衣衫褴褛的大爷,看见常久和公输衍,语气激动,浑身竟微微发抖。
很快常久便知道,他发抖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愤怒。
“老夫两个儿子均死在霸道机关术之下,你们这些害人的东西!”大爷上了年纪精神却还相当不错,一根指头直指着两人怒斥。
常久和公输衍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十万楚军,血流成河,即使投降也还不放过!老夫记得你们公输家的机关兽踩在楚人身上嘶吼的模样,”他双眼浑浊,泛起泪光,“你们这些暴秦的帮凶,助纣为虐的恶徒,老夫今日见到你们,就要为我死去的儿子们报仇!”
说罢他便揪住公输衍的衣领,先给了他一拳。
彼时公输衍身子正抽条,个头已经长起来,虽然常久当时也因方便身着男装,但老人还是选择了先揍个子更高的公输衍。
公输衍被打懵了,趴在地上不懂还手。
“我杀了你们这些秦国的走狗!”
大爷跨到他身上接着打。
反应过来的常久赶紧上去拽住大爷的胳膊:“喂喂住手啊!怎么说打就打!公输衍你个猪还不快跑!来人呐!有人当街打人啊!”
周围的人远远旁观这一幕,没有一个人上来劝阻。
大爷回身,一拳抡在常久脸上。
暮色苍茫,夕阳斜照,寂静的街道空无一人,公输家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张着大嘴巴怒目圆睁,露出威严的神情。
常久和公输衍坐在台阶上思考人生。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公输衍道。
虽然两个人都挨了揍,但他显然被揍得更狠。
“”常久低着头没有说话。
公输衍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常久:“你还在难过吗?别难过了,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两军交战,必有死伤,秦军何尝能够幸免。”
“霸道机关术只是兵器,是君王用它来杀戮,不是我们。”
常久不理他。
“我们不是暴秦的帮凶,秦军也不是”
公输衍有些说不下去了,七国交战,死了无数人,秦军不是残暴之师么?
他慢慢低下头,陷入困顿。
常久抬眼,用一种不争气的眼神看着他。
“你说的都不是关键。”常久表情阴郁地深吸一口气,“关键在于,校服这种万恶的能够被人一眼认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倘若日子如常,生活始终如同湖水波澜不惊,那么常久也能自欺欺人地不去在意那些偶然发生的小状况,就这样混吃等死下去。
可乱世纷繁,世道无常,天下之人熙熙攘攘,指不定你会碰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