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江愁眠这一抢人,不但给自己抢回来一个后妈,这后妈竟然还将成为她的婆母。如此“亲上加亲”的缘分倒颇有些奇妙,不过好在她和长欢相处得十分融洽。两人脾气相投,平日里就像两姐妹一样同出同入,丝毫不会因为关系的转换而生出任何隔阂。
此刻,在议事堂正中的高台之上,一脸喜气的大当家江枫端坐于中央的熊皮椅子,穿着黑裳红裙八团礼褂的“夫人”苏长欢坐在他左手边的狐皮椅子上,二当家关恩铎则笑意盈盈地坐在另一侧的虎皮椅子上。
再往两边,依旧是两张分别铺着豹皮和狼皮的空椅子,那是为了纪念已经牺牲的老三、老四而保留的。而曾经那张属于谢伟强的狍子皮椅子已经被撤换掉了。
穿着一身大红绸缎长衫的十六岁少年,翩然立在厅堂门前,俊逸不凡的面孔比之日月星辰亦丝毫不显逊色,尤其一双擅魅如丝的桃花眼,见之可忘俗,思之寤寐服。
一袭团龙戏凤水纹裙褂,头上蒙着赤红盖头,脚上穿着鸳鸯绣鞋的新娘子,由一个儿女双的婶子搀扶着,交到等待着的新郎手中。两人在亲朋挥洒过来的五谷雨之中一同跨过火盆,进入典礼的正堂。
在擅吆喝的主持人那洪亮而略有些吵闹的声音中,一对新人按照传统,一敬天地,二敬高堂,三敬彼此,然后到长辈跟前再领一杯“媳妇茶”,便算礼成。
许是土匪山寨天然更加豪放些,有胆子大的竟提起了闹洞房。若是嫁进绺子的媳妇他们闹一闹,姑娘家又敢说什么?然而,今日的新娘子是何人?大当家的掌上明珠,大小姐江愁眠是也,这也太胆大包天了罢!
果然,宠女无度的江枫率先面色一沉,大声嚷道:“要做啥?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关恩铎笑着打圆场道:“大哥,弟兄们开玩笑的!都是一家人,平时和愁眠丫头称兄道弟的,莫当真!”
众人也都附和:“就是就是,大当家,新郎子还没说不行呢!”
江枫严肃地看着俊喆,威胁道:“告诉你小子,我江枫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今天给了你,你今后要是敢让她受半点委屈,我就”
“你就怎样?”长欢站起身来,虎着脸问道。
她是那样身量娇小的一个少女,站起来也才比坐在那活像一座熊山的江枫高出一点儿,使得场面看起来滑稽极了,就好像一只小小的狐狸呃住了巨大狗熊的喉咙。然而,在场的所有人谁也不会怀疑她说话的分量,都等着看当家的要如何应付这个厉害的“娇妻”。
江枫果然面色软了下来,小声对长欢说:“当着这么多弟兄,你就不能给我给面子?”
长欢凌厉的目光扫视过底下众人,开口说道:“我最讨厌闹洞房这回事了,不尊重人不说,与你们自己又有什么好处?若非得揩揩油,自己娶个老婆不就得了?看上了哪家姑娘我帮你说媒!我相信没有一个新娘子愿意被那样闹,所以,今后在寞愁寨里不许有这一俗!”
她的话似乎比江枫的斥责更加管用,主张闹洞房的弟兄果然都低头噤声了。
这时,外头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山门外来了一位穿着军服的公子,自称是来参加婚礼的。
俊喆等人面面相觑,谁也猜不出会是什么人,因为他们从来没有通知过任何寞愁寨以外的人这个喜讯。
报信的又说:“那位公子年纪和容师长差不多,但是看肩章级别应该不低。我问他姓甚名谁,他只说自己是奉天来的,其他的就不肯说了。噢,对了,他还说,还说”
“还说啥?咋吞吞吐吐的?”江枫不耐烦地问道。
报信的瞟了一眼苏长欢,几不可闻地说:“他说,‘叫苏长欢出来见我’。”
长欢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被晴空炸雷击中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