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希临一惊,酒劲登时醒了,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锦姿见钱希临脸色微变,赶紧陪着笑脸安慰道:“小孩子打架,想来也不过是闹闹,钱督军莫紧张,咱们这就去瞧瞧!”
沈曼淑却在一旁火上浇油:“小孩子才没轻重,最爱下死手。今日目睹都统大人徒手杀马,也不知贵府的少爷学了他几成功夫?这要是真动起手来,我们家斯年可要吃大亏了!”
眼见钱希临脸色愈加难看,容悦卿赶紧向小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路。
众人来到事发的珞璎阁,见两个小孩儿已被下人拉开,都并没有多大损伤,才齐齐松了口气。
钱斯年坐在厅堂左边的椅子上,喘着粗气,身上的戎装扯掉了几粒扣子,领口大敞着,露出里边极白的肌肤。除此之外,就是细嫩的小脸上蹭了几抹灰褐色的土,袖子挽到手肘,玉藕似的小臂上有一道暗红色的抓伤。
而瓜尔佳俊喆坐在他对面,看起来比他更惨些,白色的小西洋装被污泥染黑了,原本白璧无瑕的嫩脸上赫然出现了一道鲜艳的血痕。老奴崔穆鲁善正在帮他处理伤口。
只见两个小小的男儿之间依旧剑拔弩张,意念上继续火热地交锋着,恨不能用眼神再和对方打上一架。
在厅堂正中,两人的正中间站着个抱孩子的老嬷嬷。她怀中抱着的女娃娃唇红如樱,肤白似珠,一双顾盼生辉的凤目正在两个男孩儿之间徘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成熟表情极不相称又别有意趣地出现在她稚嫩的面容上。不是清扬转世的瓜尔佳长欢又是何人?
见来了许多人,长欢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她的注意力集中于走在最中间的钱希临身上。
阔别十载,当年那个小乞丐如今也已过而立之年,可谓是加官进爵、平步青云,而他身后的女人却已不是当初那个“月宫仙嫦”了。难道真是错看了他?是否男人一旦飞黄腾达都要毫无例外地抛弃糟糠?再看看容悦卿和西林觉罗锦姿这二人,明明已是“姑婿”还要恬不知耻地结合,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这样想着,长欢又为自己以及当年同自己感情甚笃的孙月嫦悲哀了一会儿。
这时,容悦卿开口责问道:“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
他深知儿子的脾性,谦和内敛,绝不会起先打架,而凭那钱斯年今日在城门口的表现,任谁都看得出他是何等顽劣。此番若不是他起刺挑衅,那真算是奇闻一桩了!故此他这样一问,得知钱斯年挑起事端,理亏的钱督军也就不会追究都统府对公子的照顾不周了。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竟然打错了!
俊喆忽的一下站起身来,眼泪盈盈却一脸倔强地说道:“是我先动的手!”
了解俊喆的人无不大跌眼镜,包括容悦卿。他想不明白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今日怎的了,在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竟闯下如此大祸!
眼见钱希临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容悦卿,沈曼淑脸上浮现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意,她期待已久的好戏终于上演了,刚才还称兄道弟攀亲家的两个人此刻恐怕立即要势成水火了!
就在这凝固的气氛里,只听得一个娇滴滴、软糯糯的声音说道:“喆儿,你为何要对督军公子动手?且详细说说。”
钱希临、沈曼淑加上钱幼芳皆是一惊,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连嬷嬷怀里的小女孩儿面无惧色,眼神淡然地扫视了他们一下,那冷傲的威仪好似高高在上的女皇,端的令人脊背发紧,不觉瑟缩了一下。
钱希临心中一动:这便是那传说中的“真凰”贵女?果真与众不同,气势非凡,除了我多年前结识的那个女将军——她的姐姐瓜尔佳清扬,恐怕这世上再无出其右者。
沈曼淑心里升起一丝不大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