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奉天督军兼一省之长、东北巡阅使钱希临驾临宁安城。
作为宁安都统,容悦卿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并从军中抽调了一个连作为迎接护卫之用。这阵仗,在宁安城可中是绝无仅有的,引得百姓争相上街围观。
容悦卿穿着中华民国统一制式的新款戎装,灰呢料子,极合身的剪裁,肩章、领章、礼带一应俱,头戴硬壳大檐帽,缀五角形帽徽,脚上蹬着带马刺的长筒皮靴,因他长于使剑,便在腰间的枪套之外又佩了一柄短剑。这一身英姿飒爽的行头,同容悦卿俊逸非凡的面容相互辉映着,硬是比得似火的骄阳都黯淡了光芒。
他骑马立在城门之下,身后的兵士分列两行,将一条笔直道路和围观群众隔离开来。不过这也阻挡不了民众的热情,男人们纷纷伸着头向城门外瞧去,想看看来的究竟是何等“大人物”。女人们就不同了,她们的目光聚集在容悦卿身上,一个个面色绯红,霞光满颊,交头接耳地赞叹:都统夫人怎会如此好命?竟觅得这般才貌双绝又权势在握的夫婿,简直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日头爬上城头的时候,奉天督军府一行人终于到了。容悦卿驱马出了城门,在钱希临的庞蒂克汽车前翩然下马,敬了个军礼。
钱希临走下车。这位督军大人看起来三十五岁上下,身量不高,也穿着一身新式戎装,但明显不及容悦卿那般风流倜傥。他面容清朗,竟不似一个叱咤风云的旧胡匪、大军阀,反倒像个书卷秀才,文气得紧,唯独唇上一抹军阀们惯爱留的“牛角胡”昭示着尊崇威严的地位。
然而,容悦卿还是从钱希临精光内敛的眸子中察觉到一丝森森的肃穆威仪,让人觉得这清风朗月一般的督军并不是那么好接近。
与他同来的有督军府二太太沈曼淑、大小姐钱幼芳,还有即将和长欢订亲的督军公子——年仅三岁的钱斯年。之前到过的奉天省陆军部队总参谋长甄甲真自然也随侍在侧,由他将容悦卿引荐给钱希临。
胡匪出身的钱希临最重情义,因与瓜尔佳清扬是旧识,受过她的知遇之恩,故而对容悦卿如此急不可耐续弦再娶一事十分瞧不上眼。依他之意,本不屑同区区自封扶正的宁安都统府结亲,怎奈“宁安城有个母仪天下的‘凤命’之女”一事在东三省传得沸沸扬扬,这才使他动了心思,想借此女命势,向至尊之位更晋一程。
这,便是一个军阀的野心。
钱希临有些傲慢地同容悦卿寒暄几句,便说起想见见长欢:“我听闻府上那位小姐不但命格尊贵,而且生而能言、聪慧超群,不知何时有缘得见?”
容悦卿回答:“钱督军莫急,容某已在府中设下家宴,恭候您一行莅临。住处业已备妥,钱督军身份贵重,住在外头甚为不妥,故而就在府中辟出了一处院落,专供您和夫人、公子、小姐居住,还望钱督军不嫌敝宅粗陋才好。到时督军住在家里,便可经常见到长欢。”
钱希临点了点头还未言语,他身旁的沈曼淑便含笑说道:“容都统有心了,不过,住在您府上恐有诸多不便,我们还是找个大些的旅馆来住罢。”
这二太太沈曼淑乃是原两江总督沈光禄之女,其父在“庚子之乱”时死于乱军之中,她和弟弟沈嘉祥便流落到父亲生前部下兼挚友——盛京将军伊瑞堂府中。伊瑞堂夫妇膝下无子,便将曼淑和嘉祥当做亲生儿女,照顾有加。
彼时,钱希临甫被招安,在伊瑞堂手下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校尉。但他为人八面玲珑、有勇有谋,身边又围绕着许多山寨下来的过命之交,便很快得到伊瑞堂的重用,成为他十分倚重之人。
他因公务时常在盛京将军府出入,这便引起了小姐沈曼淑的注意。二十多岁的钱希临,也算风度翩翩、仪表堂堂,加上为人彬彬有礼、说话文绉绉的,不似将军其他部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