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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悦卿受了崔穆鲁善一通白眼,面上虽云轻风淡,内心却是愧郁无比。

    他倒也不是多在乎一个下人的目光,反正一直以来这样的目光已将他凌迟了千百次。只是一想起那个不能爱又无法恨的女子,想起曾经有过的软意温存,想起她至死不冥的那双眼睛,心中便像压着一块千钧重的大石,喘息不得,纾解不得,更遗忘不得。

    此刻,他只想到苍茫旷野中疯狂地呼喊,到朔风冷雨中彻骨地洗刷,洗尽从头至尾所沾染的,她的鲜血。

    容悦卿步到珞璎阁之外,这是府中最大的一间苑子,原是他和清扬、俊喆三口所居。自从清扬被处死他便搬离了此处,独留老奴崔穆鲁善带着俊喆继续在此生活。

    曾经最浮世繁华的珞璎阁,现在已成了门可罗雀的萧索之地。虽然仍是世子居所,下人们却周知福晋不屑世子,待产下将军遗腹子便欲取而代之。趋名逐利,人之所共,故而凡是到珞璎阁当差的,除了老总管崔穆鲁善,无一尽心,无一甘心,致使屋宇蒙尘,草木垂败。就连苑中清扬亲手所植的香雪寒梅久无人打理,都已经凋敝枯死,一如当年种花之人,香消玉殒。

    容悦卿目光凝住已成一片枯枝的香雪梅海,不觉泪湿两眶,当年一同植花的画面浮至眼前

    “呵呵,容郎,你怎的连柄小锹都使不利落?这坑你挖了多久?”娇艳如花的红衣女子手拄着一柄锄头,露出明媚的笑靥,一副朱唇皓齿,清亮亮的笑声比马儿颈子上带的铜铃还悦耳。

    她衣袖轻挽在手肘,用露着的那截白莹莹的玉臂拭去了额上晶亮的汗珠,放下自己手中的锄头便来拿容悦卿的铁锹,还笑着打趣道:“容郎这副柔弱身躯,若是在我麾下,恐怕半日也熬不过去。”

    容悦卿固执地握着锹把不肯松手,嘴上嗔道:“惯会嘲笑人,我怎的就柔弱了?还不是因为这土历经一冬,方才解冻,硬得很!”

    “哦?是吗?”清扬见他不肯放下铁锹,便步到身后,双臂从他腋下环过去,两手握在他白璧无瑕的手腕上,微微一用力,一块坚硬的土壳便被翻了起来。

    “也不是很硬啊!”清扬笑意满满地挑衅道,“如何?要不要为妻帮你?”

    容悦卿心头一漾,感觉到清扬的前胸贴在自己的背上。她的呼吸一丝一缕的,带动着胸前柔软的起伏。那触觉微妙而酥麻,令人心里痒痒的。

    他不觉面色一红,回头瞥见清扬挥然不觉,因劳动而微红的脸颊上仍带着天真的笑意。若她惯常冷若冰霜的面庞是一匹无上华美的天丝云锦,那么此刻眼睛眯起的形状、鼻梁掬起的微皱、嘴角上扬的弧度便是绣工精巧的繁花缀朵,无一不恰到好处地升华了她的美。

    容悦卿险些克制不住自己,想将长久以来隐藏的莫测功夫施展一番,叫一贯压他一头的清扬见识见识自己夫君的男儿风采,也好懂得恪顺夫纲,从此做个柔怡婉媚的乖巧娘子。

    然而,这种冲动只是一瞬间便泯灭了。他清醒地知道自己背负着血海深仇和家族使命,他到将军府来并不是为做这个女子的丈夫。若不是为着其他目的,他一身好武艺又怎会装作文弱书生,一副小女儿情态,依附在倨傲的女将军身侧,甘心做个人人耻笑的赘婿?

    其实,来宁古塔之前容悦卿没想过,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瓜尔佳清扬将军居然是个年方二九的绝色佳人。当她从旖醉楼上飞身而下,翩然落在他的眼前,他恍惚以为是谪仙临凡,出尘绝艳,心中竟暗暗庆幸了起来。庆幸被选中来到将军府,更庆幸自己生得一副好皮囊,入了她的眼。

    及至婚后,清扬待他也算不薄。虽然总将他当做豢养的猫儿、鸟儿,或者像男人对待姬妾似的,宠幸优渥,却敬重不足,但他竟然有些欢喜这种感觉。她对他的不敬、戏谑,他也不甚介意,反而当成夫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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