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嬷嬷边走边逗弄怀中婴孩,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滴溜溜直转,只当是在四下看光景,殊不知她心中正盘算着将来如何能在这将军府称霸。
“小格格,今日若不是我警醒,扯了‘奥都妈妈’下凡这个谎,恐怕你命休矣。你可知生而能言是为妖,府内府外千百只眼盯着,又有几人能容你?”连嬷嬷自言自语道,她本没打算着这婴儿真能听懂,只是说给自己罢了。
可她的话令清扬心下明了,想来锦姿目前地位仍不稳固,自己日后要想在将军府立足,光凭着那“二格格”的身份还不足够,须得从长计议。
清扬想,这嬷嬷既然救下自己,说明她有些善心,人又很机敏,且她能进得锦姿产房必是心腹无疑,将来可为己用。只是,自己平素常住军营,极少回府,对府内人事又皆不上心,故而不认得这嬷嬷是何许人也,要如何才能将她笼络在自己手中呢?
正思量之时,清扬的目光落在连嬷嬷发髻里的一柄珠钗之上,心道“天不绝人”。她眼珠一转,确认四下无人,便张开娇嫩樱唇,轻轻唤了一声:“嬷嬷——”
小孩子软糯的童音落入耳中,却吓得连嬷嬷周身一颤,差点跌倒在地。她环顾四下,除了她和这怀中婴孩哪儿还有人?晴天白日乾坤朗朗的,又不可能是见了鬼,总不至于是这孩子真能言能语罢?
——她自然不信初生婴儿能言能语,当时想着产房凌乱,许是众人听错了,便扯了个谎,一来不至于使无辜婴孩被当成妖孽殒了命,二来也能哄得福晋高兴。
但是现下她懵了,真的懵了。这一声“嬷嬷”叫得她脊背发凉,浑身的汗毛立时竖了起来:“谁、谁在装神弄鬼?老婆子素来不做亏心事,休得在我面前搞这些龌龊把戏!”
“长欢谢嬷嬷救命之恩。”清扬说道。
连嬷嬷恐惧地看向自己怀中那嫩白细致的小人儿,好像她抱着的不是个婴儿而是什么恐怖的怪物似的:如果之前的“额娘”和“嬷嬷”两句都是听错,那这句再清晰不过了——这孩子真的会说话!
“你、你、你”连嬷嬷结结巴巴地连说了十几个“你”字,看来当真是吓破了胆,只差将清扬扔出去自己逃命,就连清扬脸上挂着的天真无害的微笑在她看来都无比可怕。
清扬暗自好笑,这老婆子胆儿也忒小,不过有所畏惧是好事,要是如同锦姿那般鬼神不敬,倒不好办了。
“嬷嬷,你怕甚?既然你识得我真身,我自会保佑于你。”清扬假作威严地说道。
“真、真身?什么真身?”连嬷嬷强作镇定,问道。
“你既唤我‘奥都妈妈’,怎的又装不认识?”清扬又说。
“你、你真是‘奥都妈妈’?这怎么可能?”连嬷嬷心下生疑,“奥都妈妈”不过是自己灵机一动随便扯的,怎会这么巧就撞上了真身?说见鬼也比这可信不是?
“你不信我?”清扬明知故问,这等情形谁会就这么相信?但她笃定地说:“无妨,我说件事你便信了。”
岂料未等连嬷嬷言语,她们便迎面撞在了一人身上。
方才,连嬷嬷只顾害怕和疑惑,眼睛紧紧盯住怀中似怪近妖的小格格,生怕一不小心这婴孩就会现出原形将她吃了。故而走路也心不在焉,不经意便行到了前院,结果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刚刚回府的额驸容悦卿身上。
清扬抬眼望去,只见容悦卿身披蟒纹玄铁铠甲,将同是玄铁打造的挂有黑狐尾缨的重盔拿在手上,白如冠玉的面庞上还带着些零星的血迹,一双惑人的桃花眼向着连嬷嬷怀中的她扫视了过来。清扬的心为之一颤:容郎这身装扮是自战场归来?
该死!她竟不知睡在自己榻上六年的枕边人居然有身手,简直大意至极!当年初见之时,他被几个扶不上墙的兵痞欺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