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丽带着女儿在这人间绝地生活了十几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山洞可以为她们遮雨挡风,核桃树为她们提供了充足的食物,飞湍的瀑布为她们提供了洁净的水源。只要天气不是太冷,每天她都会带着女儿在瀑布下的水潭中泡上小半天,用砸碎了的核桃仁揉搓自己的头发和身体,女人爱美的天性并未因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唯一的缺憾是她没有火种,没有办法将食物煮熟,特别是冬天,对她和孩子来说,每一天都是极其难熬的,即使不下雪,即使阳光明媚,她们在室外停留的时间也从来没有超过十分钟。大多数的时间,她们只能把自己埋在茅草堆中相互依偎在一起。
出生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期的杨二丽,现在已经是三十一岁了。毕竟她在外边的世界里生活了十六年,也有七八年的求学经历,她在书本中,在电视中,在和同学的闲聊中对自己周围的世界有着全方位的了解和认识,所以才会有受到凌辱后的种种举动,也才会有走投无路时的纵身一跃。她希望以自己的生命向社会控诉,以自己的生命捍卫家人正常的生活秩序。可以说她是一个勇敢者。当死神拒绝接受,将她安排在这与外面的花花世界完全隔绝的地方,她没有任何的怨言。特别是在女儿诞生后,求生的本能早已战胜了此前所有的决绝,她乞冀着有一天能带着女儿走出这里,回到现实的社会生活中去,为此,她甚至可以放下曾经的所有仇恨,原谅所有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她盼望着自己的孩子能和别人的孩子一样健康c快乐地长大,然后嫁人生子。因为有了这样的念想,从女儿刚刚学会走路开始,她就认真地教她学说话c学写字c学算术c学画画,不厌其烦地给孩子讲已经讲了无数遍的自己肚子里仅有的那几个故事。她经常发疯似的在周围的密林里左突右撞,希望能找出一条可以离开的路,全然不顾自己被荆棘和枝丫划得遍体鳞伤。她也曾经试图像古人一样击石取火,在击碎了无数的石块后仍然一无所获。每当春季到来,林子里的各种野花竞相绽放,山谷里姹紫嫣红,一群群的蜜蜂和蝴蝶翩翩起舞。每到这个时候,她总会觉得自己的体内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光洁的脸庞也会莫名地发烫。
这些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自从她用石块在山洞的石壁上用力地划下第十道深深的痕迹,记录着又一个的春天的悄然而至,从那个时候起,她已经对自己活着走出这个山谷失去了所有的信心,也就放弃了曾经的全部努力。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再也没有教女儿识字画画唱歌了,母女俩的语言交流变成了极为简单的一个或者两个字。再到了后来,甚至连这一两个字都不愿意说了,慢慢的她和孩子的语言功能也退化了。
失去了重生希望的杨二丽渐渐地变得越来越麻木,生命对于她的全部意义就剩下了两个字:活着!至于为什么活着,活着干什么,是她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没有任何的征兆,林加乎就像天外来客一样突然出现在杨二丽已经确信就是人间绝境的这个地方,林加乎带给杨二丽的震撼绝不比赤身体的杨二丽带给林加乎的震撼小。林加乎的出现点燃了二丽埋在心底里最深处已经多年,几乎要完全湮灭了的希望的火种。在经历了最初的害怕c恐惧和手足无措后,杨二丽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把林加乎当成了自己最后的救星,将他视为自己和孩子新生活的唯一希望,她的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林加乎的身上,唯恐这仅仅是一种幻觉,是梦境,眨眼的功夫一切就会化为乌有。
林加乎躺在平台上整理自己的思路,杨二丽就悄悄地坐在不远处紧紧地盯着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唯恐打扰到他。当她看到林加乎站了起来,就急忙走了过去,拉起了林加乎的手,轻柔地说道:“累洗澡。”林加乎有些意外地看着二丽,并没有表示出异议,顺从地让她牵着自己的手。
杨二丽拉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