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华一路留心观察,将入宫以来的路径都暗暗记在了心中。
皇宫中一群内侍在前面带着路,兜兜转转,明明有直路不走,却偏偏有意避开某处,带着谢清华绕了一个大圈子。
谢清华心下了然,那个他们都有意回避的地方,自然就是当今皇帝谢煜炎最不希望自己和她见面的人了。
谢煜炎的手下显然十分狡猾,生怕谢清华看出他们的心思,又恐谢清华记着进来的路径到时候原路逃脱,故意带着谢清华七拐八弯,放着近路不走偏要走远路,时不时还绕回原点转个大圈。
然而谢清华方位感知能力惊人的好,非但没被绕晕,倒是把整个扬州行宫的布局摸了个七七八八,也把谢煜炎最希望自己避开的位置锁定在了一个极小的区域里。
终于,内侍们在一间石室前停下了脚步,只有一名带头的内侍进了石室,应该是进去禀报的。
不多时,那名内侍从石室中出来,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谢清华,道“陛下请您进去。”
谢清微微一挑眉,冷哼道“嗯”
谢清华听到“陛下”这冷冷一声“嗯”,和方才谢煜炎在密室中听到“殿下”的一声“嗯”如出一辙。虽然看似反应冷淡,却显然是对眼前自己听到这个称呼的极度不认可。
谢清华这一声“嗯”压迫感十足,并不输给谢煜炎。内侍只觉得头皮发麻,只好改口道“殿下请进。”
谢清华闻声不语,举步进了密室。
内侍在身后替自己捏了把汗。这一对叔侄俩真都是不好伺候的主儿。
一脚踏入密室的刹那,四道寒光从两面直逼而来。
谢清华目光一凛。
只听得“铿铿”两声,没有人看清谢清华是如何出招的,地上却已经掉了几把断成数截的兵刃,几个侍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喉咙间低低呻吟着。
谢清华清俊的脸上依旧一派光风霁月的淡然,恍若方才无事发生一般,从容地走入了密室之中。
密室内,正襟端坐的谢煜炎忽然眉头一蹙,对那四个侍卫呵斥道“谁许你们在朕面前如此放肆来人,拖出去斩了”
四个侍卫立刻被拖了出去。
这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顺便在自己面前炫耀君权。谢清华不动声色。
谢煜炎转头看着谢清华,一脸怒色随即转为和蔼的笑意,用眼神指了指自己对侧的椅子,道“清华,坐啊。”
谢清华看都没看谢煜炎,只是随意看了椅子一眼,便依言在谢煜炎的对侧坐下。
“咱们真是,好久不曾见面了。”谢煜炎淡淡地笑着,像个平常的叔叔和自己侄儿叙家常一般,对谢清华道,“九年了,你一直不肯回来,真让皇叔不省心啊。”
谢清华微微勾了勾唇,道“让您费心了。”
“这是哪里话来。”谢煜炎笑道,“朕身为你的皇叔,为你费心依然是应该的。”
“朕看着你长到七岁,也知道你不是个不明理之人。只是这件事,朕不得不说你,你做得好生糊涂啊。”谢煜炎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即便先帝做了再多让你不满意的事,先帝也是天子,是你的父皇。”
谢煜炎正色道“杀父弑君,乃是人伦之大忌,天理之所不容,你怎么就能做这种事呢”
谢煜炎的表演甚是投入,将一番诬陷说得义正言辞,仿佛谢清华真的十恶不赦天理不容。而他却站在了道德和正义的制高点。
谢清华不禁嗤笑了一声。
“唉,一切已成定局,如今说再多也没有意义了。”谢煜炎痛心疾首地长叹一声,看着谢清华,语重心长道,“清华,不论你做错过什么事,说到底,你已经是朕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朕真的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