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她站在假山下一个小坑里,坑旁边还放着一块大大的、沾着泥巴的石头,看起来就像是江浸月从坑里刨出来的。
“皎皎。”宋璟走近了江浸月。
江浸月在宋璟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了他,却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宋璟看。
然后她从小坑里爬了出来,宋璟将手伸到江浸月面前,她却没有抬起手搭上去,而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宋璟,用一种苍凉的、融合了愁绪的目光看他。
宋璟不由心中生了好些猜想,面上仍是温润带笑的问“皎皎,怎么了,怎么在这里”
江浸月动动唇,她的眉眼婉忧,透露出一股心酸的味道“侯爷,你和皇上的话,我全都听见了。”
宋璟真没想到江浸月会这样说,他有瞬间的惊异“皎皎,你”
“侯爷是想问我,我在花园里,是怎么听到你们对话的对不对”江浸月语调里尽是低落,她有些无力的指了指刚在立足的那个小坑,“这个坑所在位置的假山石,和侯爷身后那道景墙,以及这座院子的院墙,还有清凉殿的墙壁,四者正好构成一个能反射回音的空间。侯爷和圣上虽然关了门窗说话,但我站在这里,却恰好能听见。”
江浸月又指了指那块沾着泥巴的石头,“这种特殊空间造成回音叠加而清晰的现象,很少见,也很神奇。当初整个清凉殿竣工,我爹在检查的时候,发现了站在这个小坑里居然能听见清凉殿里的说话声我爹深知此事不妥,又没办法再更改景观布局,这才弄了这块石头,填进坑里,这样就没事了。”
她笑了笑,唇角的笑纹凝结成忧伤的花色“这个秘密,宫里没有人知道,我爹也只告诉过我。现在算上侯爷,是三个人了。”
宋璟心中惊异,沉吟片刻,叹了口气。
他大概知道江浸月为什么会情绪低落了。
“侯爷,你利用我。”她绞着手指,难受的吐出这句话。
“你利用我想要为父兄正名的心理,引导我站出来,给圣上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端掉袁侍郎他们的借口。”
江浸月嘟着嘴,眼角有些泛红,“我当然不怨侯爷,要不是你,我连见圣上都是不可能的,我对侯爷是心存感激的。可是”她抽了抽鼻子,眼底有水雾散开,“可是我是侯爷的妻子,妻子被夫君瞒着、利用,我我”
很难过,可是话说到这里又说不出后面的字句。
江浸月只能干巴巴的吐出一句“怪不得圣上封我做二品诰命,原来不是要表彰我孝顺父母,而是我糊里糊涂的帮了他”
“皎皎。”宋璟轻轻掰开江浸月绞着的手指,不顾她的轻微抗拒,把她的手握进手里。
“皎皎,是为夫不好,你别生气。”
“我不敢生侯爷的气。”江浸月别过脸去,咬着唇。
“还说不生我气不生气的话,为什么是这种表情”宋璟道,“你只要一紧张、一生闷气、一无措时,都会无意识的咬唇。”
“我”江浸月被说破了心思,更加委屈了,都快要哭出来。
“皎皎,你听我说。”宋璟耐心解释,“朝堂上的事情复杂,我若是都和你说了,免不得你要担心。圣上的确缺乏一个肃清朝堂的借口,但他并未明示我如何做,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想着鼓励你站出来,既能帮到圣上,也能帮到江家。”
他用指头抹去江浸月眼角的湿润,“皎皎,是我考虑不周,光想着成事,没有顾及你对这件事的感受。你不要生气,我和你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真的吗”江浸月扭过头,委屈看着宋璟。
“是真的,皎皎,你要相信为夫的人品。”
江浸月心里还是不大舒服,便耍了个小性子,含羞带怨的在宋璟胸口推了推,嘟囔“我信侯爷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