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过京城了,没有见到你,又打听到你坠了崖,这才跑了下来,卿卿,为师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你还活着,只要你活着,师父做什么都可以,哪怕要了我这条命。”
乌云月没有说,那个时候,自己是跳崖一心求死的,万念俱灰,一辈子修的道在那一刻灰飞烟灭,全无用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卿若死,何我生。
幸好,他落下的时候掉进水里,又看见了地上的脚印。
“师父,我不会要你的命,我只要你陪着我。”
苏卿卿想起那年,在乞丐堆里,只一眼,乌云月便带她回茅山了,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人,那样仙一般的人,偏偏选中了自己。
从此不用东躲西藏,不用吃人剩饭,也不用挨饿挨冻,虽然日子平淡,可是她觉得很幸福。
就像乌云月现在看她的神情,纵然世间有万般诱惑,他的眼里,小到只能装下她。
“卿卿,为师觉得,此时此刻,好似比修道成仙更为快活。”
乌云月的衣袖,迎风招展,更加衬托的他温润柔和,茕茕孑立。
苏卿卿把手里的花举到他面前,让他嗅了嗅,又把花插进他鬓发里,白色的花,白色的道袍,晃得她睁不开眼。
“师父,我会让你一直这样快活的。”
为了她,乌云月毁了一生的信念,修为,连祖师的教诲都抛之脑后,两人闲云野鹤,做着自己以为的小事,营生,农户们还称呼他为道长,称呼苏卿卿为道童,在他们眼里,这两个人,还是那么冰清玉洁。
乌云月揽着苏卿卿,两人置身于满身遍野的山茶花中,仿佛将世间万物抛去脑后,凡尘俗世全都忘掉。
“还记得赵恒吗?”
乌云月突然的出声,提到了那时候的赵恒,泽州刺史。
“他不久前娶了妻子,诸事皆顺,再过些日子,就要去京城做官了。”
“他父亲在京城,他升官,也是在情理之中。”
苏卿卿并不意外,只是没有想到这样快。
赵如喜现如今是吏部尚书,办的就是官吏任免的琐事,调动赵恒官职变动,多少人会替他去做,恐怕都不用他主动开口去提。
“卿卿,你知道他娶得是谁吗?”
“我认识?”
“你不认识。”
“哦,那师父为何问我。”
“她的长姐你认识,沈君。”
沈君还有妹妹,苏卿卿从来都不知道,住在丞相府那么久,没有听任何下人提到过沈君有妹妹。
“沈丞相在府外,收了几个干女儿,这次嫁给赵恒的,是工部侍郎的嫡女,从小就被沈丞相认为干女儿,走动频繁,两家的婚事,还是他牵的线。”
“师父,你怎么对朝政如此熟悉?”
苏卿卿没有顺着他的话接,却忽然觉得,身边的师父,仿佛不是那个不问世事的云阙道长了。
乌云月叹了口气,又用手抚弄着苏卿卿的头发,虽然在看她的眼睛,可苏卿卿觉得,师父好像隔着她,在看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卿卿,为师好像老了。”
乌云月才多大,脸上光滑的一道褶子都没有,竟然无端端说自己老了。
“师父,你一点都不老,你在看什么,在看谁?”
忽略了第一个问题,眼下的状况才是苏卿卿最想知道的,他的眼睛里,好像藏了个很长的故事,她看不透,只能巴巴的指望乌云月主动开口。
“我在看你,卿卿,我一直都在看你。”
乌云月笑了笑,是的,自始至终,他的眼里,一直都只有一个苏卿卿。
什么道,什么仙,入轮回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