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沿边打盹儿的安立东一脑门儿磕在破桌子上,猛然醒了过来,用力扯开了紧紧系住衣领的那粒扣子,大口喘着气。
小护士的魔音尖叫还震得他脑袋有些眩晕,心脏跳得太快太激烈,让他还有些恍恍惚惚的,下意识地用力揉了揉脸。
15瓦的灯泡让整个房间昏暗不明,随着他的动作,旧得发黑还打着几块补丁的床单下发出干稻草息息苏苏的响声,稻草下用来当床板的几块木板也“嘎吱嘎吱”响着,似乎下一刻就会“咔嚓”一声断掉。
这是哪儿?
破烂而且充满了乡土气的地狱?
安立东的目光缓缓扫过因为年代久远而剥落的坑洼不平的黄泥巴墙,缺了条腿用石头垫起来的破烂桌子,散乱放置的一些农具,还有那道早就坏了的门栓,脑海里依稀涌出些零星记忆。
这是一间乡下的杂物房,这间房子他应该住过——
看清楚了这间破烂而且充满了乡土气的房间,安立东又急忙弯下腰把裤腿搂了起来。
左腿上狰狞外翻的疤痕还是新鲜的红色,不是几十年后腿上那种陈年旧伤的暗紫黑色。
他没死?
他这是重生了?!
安立东腾地站了起来,两只手在身上摸了摸,从薄棉衣的内兜里摸出了一只人造革的钱包。
钱包里是一叠崭新的蓝灰色百元大钞,正面是四大伟人的头像,背面是井冈山主峰。
这是1988年发行的第四套人民币,在他住院之前,人民银行已经宣布停止了这套人民币在市场上的流通,据说大全套已经有收藏价值了
安立东手指拨了拨,从内夹层里取出了一个大红色的小本本,抖着手打开:
“安立东同志一九八四年12月13日于渝南省rj市应征入证,履行了保卫祖国的光荣职责,现批准退出现役(退伍)”
落款时间是1989年12月10日,上面还盖着鲜红的点都没有褪色的大红章。
眼窝有些发热,安立东急忙把退役证小心放回钱夹里,用力捂住了眼睛。
这是真的,老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重来
房门被轻轻叩响:“东子哥,我给你煮了碗糖水鸡蛋宵夜。”
安立东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恍惚起来。
门外的女孩没听到里面的应答,又轻轻问了一声:“东子哥?你睡了吗?”
安立东用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走过去拉开了门,高大挺直的身躯将窄小的门口牢牢堵住了。
刚才敲门的人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愣愣地站在门口,过近的距离让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红霞一下子染上了脸颊,半低着头声音有些怯怯的:“东子哥”
安立东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聂春红。
十八无丑女,更何况正值18岁的聂春红长着一张小圆脸,眉清目秀的,两根麻花辫子从耳朵后垂下搭在鼓鼓的胸前,让那儿的弧度更显得挺拔。
的确良的花衬衣洗得已经褪色了,但是年轻姑娘的青春就是最好的颜色,起伏的身段会撩得十里八乡的小伙子们不错眼地只想偷看。
别的小伙子只是敢虚着眼偷看,安立东却是直直盯着,眉心被捏得有些痛,眼前的聂春红也非常真实。
从房门漏过来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安立东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有几粒小雀斑。
这么多年,他早就忘记聂春红长什么样子了,但是却一直记住了她的名字
聂春红虽然半低着头,却感觉到安立东的目光正紧紧盯在自己身上,让她羞得连耳朵都发红,心里却是止不住地嘭嘭跳着,说不出的雀跃欢喜。
“东c东子哥,晚上你没吃多少,我c我给你煮了碗糖水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