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芬院半步轩的窗子微微合上,座椅上头光滑的木漆冷面上罩着薄薄的一层软垫,入秋天越发凉了,宫嬷嬷让人把落芬院里头坐的,躺的光溜溜的板儿都垫上,说是凉意从尾入,生怕秦筝一个不小心着凉受了罪。
半步轩内点了小暖炉,地龙还未到烧的时候,秦筝最喜无事时靠在半矮榻上看远山景的云雾缭绕,夏日里头吃冰纳凉。
此时,秦老夫人正坐在上首,额头上一勒着抹额镶嵌祖母绿,双目炯炯,瞪着垂首帖耳站在前头的孟嬷嬷。
秦老夫人是被拦在了半步轩了,发起威风来,硬是暴跳如雷嚷着要发卖孟嬷嬷,不料被她不阴不阳地话梗在心头,跟吃了哑炮般难受。
刚秦老夫人从长公主的凤鸾院门口走过,本要进去,却拉不下这当婆母的架子和面子,只能暗恨地走开,命小丫鬟前去打探,得知长公主有事出门了。想起秦筝是长公主的心头肉,这才踏足,没想到,她一个长辈,屈尊降贵过来,却被拦在小轩内,若不是有事相求,只怕她早就让李嬷嬷押着秦筝这目无尊长的丫头跪祠堂去了。
离秦老夫人外祖家的侄孙女和侄孙来的日子越发近了。她听得宫内选秀消息传出,有了几分计较。
白家为皇商,可参选,只是参选的却不是皇帝和两位皇子枕边人,而是公主或郡主入宫读书的选侍。不管是公主还是郡主,在宫中读书,不免都要接触两位皇子和皇帝,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秦老夫人自是不会让自家外侄孙女把目光瞄在了皇帝上头,这对她来说太难了,可若是成为两位皇子中的一位,却也是可望可及的。
秦筝靠在罗汉榻上,手执着一卷书,翻看了两三页,眼神开始恍惚了,合上书本,盖在肚脐上头,准备眯上眼睛,养养神,偷得浮生半日闲。院落里的丫鬟们行影匆匆。
柳枝在一旁守着,心揪着,时不时透过薄纱往窗外看去,秦筝早已察觉到她不当的举止,却未曾多说。
“姑娘?”柳枝站也不是,走开也不是,眼瞅着秦筝好似要晾秦老夫人一整天,她担忧啊。
秦筝充耳不闻,翻身,背对着她,身上的书掉落也不曾理会。柳枝却没有什么眼色,等了一会,上前小声唤:“姑娘,醒醒。”
“什么事?”秦筝耐着性子问。
“姑娘,您得去见见老夫人,您晾着老夫人可不行。”
秦筝盘腿坐了起来,来回打量了柳枝许久,想着上辈子她也不知柳枝后来如何了,只是在她未失踪前她也算尽心尽力服侍了一场,该提点她还是会提点的。
“这事我自有分寸。柳枝,你虽比我年长了一岁,不过若是你想出府嫁人,倒是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还有,奴婢忠心就好,其他事若是琢磨不透,在心里藏着,别说出来被人嘲笑。”宫嬷嬷在外头站了一会,听秦筝没轻没重地教训了柳枝几句,这才进了门。
“姑娘,屋子打扫好了。”
刚才把秦老夫人打发去了半步轩用的就是入秋正堂内在打扫,灰尘多,她身上的好料子,沾染上了不好。
秦筝伸手搭在宫嬷嬷的手肘上,到铜镜前头稍微收拾了几下发髻上略微杂乱的发丝,这才领着宫嬷嬷和柳枝过去。
走入半步轩,秦老夫人面色铁青,瞪着双眼,充了血。秦筝晃悠悠地敷衍行了家礼,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才问老夫人为何而来。
秦老夫人开口就要教训她不守女则女戒,却听到李嬷嬷轻微咳嗽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下来,转而说起了软和的话头来:“筝儿,你如今贵为郡主了,还是皇上亲封的。可不管如何,你还是秦家的姑娘,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今年选秀,咱们秦家想送了你妹妹进宫参选。虽秦篙与皇上隔了辈分,可到底不是你母亲的亲生子女,不过是占着些许虚名罢了,若真按那些个血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