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亲人在世，是好还是坏呢？

    檀素和着夜风，执萧递唇，轻轻吹起了故国的曲子。

    是好的吧，毕竟血脉相连的亲情总能带给人温暖和感动。

    是坏的吧，毕竟如果您还活着，并且也知道我，又为什么不来找我？

    甚至还放任的杀了他。

    优美哀伤的曲子戛然而止，檀素握着玉萧，隐忍到指尖泛白。

    “怎么不吹了。”冷清的嗓音落下，卫庄忽而走到檀素身边，双手环胸，神色寂静。

    檀素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长风过玄衫，悲歌作白发，一袭飒飒。

    “你不该察觉不到我的存在。”卫庄没有看她，而是抬首眺望着远方的星火，“是因为心乱了么”

    “我”檀素迷茫的喃喃，“假如猜测是真的小师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的猜测从未出错。”卫庄毫不留情地打破了檀素的自欺欺人，“自己在乎的人，即便过去再久，也不至于认不出。”

    檀素沉默，以卫庄的视角来看，坐在屋檐上的她，有点瑟瑟的可怜。

    卫庄皱眉，将外衣解开，披到她身上。

    衣服有点大了，可以完全把她包裹住的同时还余很大的空间，衬得她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很是稚气。

    檀素抓住携着古老香气的外衣，一脸无辜，“小师哥，你好粗鲁。”

    “那下次就记得多穿衣服。”卫庄的回答也是很直接了。

    檀素垂眸偷偷笑了，眼中荡开清浅的涟漪，只怕你还不愿意。

    闭眼，思起失忆的时间，与月神的相见，那着实是个美丽淡然的女子，薄纱蒙蔽凡眼，却可对未来洞若观火，命运掌于手掌之间，若是褪去阴阳袍换上华美宫装，她其实很符合檀素记忆中的一位故人。

    她的姑姑。

    卫国的霜月公主。

    因与卫王兄妹情深，深得其信任，故而执掌大权，未以联姻之名嫁往他国，直至卫国城破，与卫王卫后及其他王嗣共焚于王都。

    记忆中的霜月与她关系并不如何亲厚，可能也是因为性情本身便较为冷淡的缘故，能让霜月露出笑容的也只有卫王。

    作为王妹，她一向是卫王最有力也是最信任的支持者。

    可霜月也是喜欢檀素的，只是她的喜欢像满天星，古典内敛，隐藏在时间的缝隙，等你寻觅。

    檀素记得有一次，她甚至骄傲地说，檀素会是卫国独一无二的、最优秀的继承者。

    可她是个女孩啊。卫国姬姓，延传周礼，立嫡立长，立男非女。

    卫国上下是绝对不会同意一个女子继承王位，可她分明又说的那么笃定。

    还是说，她口中的继承，不是王位。

    当时的檀素还是个孩子，但流传自血脉的政治直觉却也令她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但她终究也只是个孩子，所以无力回天，只得既来之则安之。

    “小师哥。”檀素拢了拢滑落的衣服，眸光暗了下来，“如果有一天我觉得这江湖纷杂，累了，那要怎么办？”

    卫庄伸手，语气低沉，不容反驳，“那就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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