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不成熟,基于保护青少年、鼓励他们回归社会这一理念制定的法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条法律中无法反映受害者一方的心情。
“只是因为未成年就能原谅吗那我们呢,我们亲人受到的伤害呢谁又能赔给我们”
如此痛哭质疑的家属,迄今为止,我已见过不止一次。
我很为他们难过。
但我没有办法。
其实我刚一迈进病房就注意到,在桐山夫人手边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本边角翻翘、被人反复摩挲,早已破旧不堪的刑法。
我可以想象,在过去无数个不眠之夜里,桐山夫妇曾经无数次一条条地埋头查阅,逐字细读,希望从中找到自己渴望的“公道”。
然而,刑法不仅是为了“惩治恶人”,同样也是为了“警示人不再作恶”的法律。所以在刑罚之外,法律始终会为人保留一丝悔改向善的余地。
即使明知世上有屡教不改、怙恶不悛的犯罪者存在,这条宗旨也绝对不会动摇。
这就是法律的庄严之处。
与此同时,也是我们执法者无能为力的悲哀之处。
因为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法律。无论怎样殚精竭虑地修缮弥补,始终都免不了会有漏网之鱼。我们不能违背程序正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溜走。
“抱歉。”
最终我只能抑制着情绪平淡开口,“我保证,我会让他们在法律范围内接受严厉的惩罚,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
“我知道。”
桐山夫人像是呓语般喃喃说道,“你们只能做到这一步。即使只到这一步,我也谢谢你,还愿意为夏花做这些事”
“您能理解就好。”
“可是。”
她忽然话头一转,细若柔丝的嗓音中闪过一道锋芒,“为什么只能做到这一步呢因为他们年少、幼稚、不成熟,就要让夏花来承担这份幼稚的代价吗”
“这”
“我知道,警官小姐。我和丈夫兢兢业业一辈子,都是遵纪守法的人。我教夏花与人为善,教她退一步海阔天空,从没想过要与谁过不去我也懂得给青少年保留改过机会的道理,可是,那些人真的有可能改过吗就算让他们平安长大,大概也只会成为残忍无情、损人利己的大人吧”
“”
我无言以对。
从三条院修平、浅井美弥这些霸凌者的态度来看,他们不仅丝毫没有反省,而且至今都没有把夏花的死放在心上。
除了对雪女复仇的忌惮和恐惧之外,对他们来说,一个无冤无仇的同班同学因为自己而死,就像是“门口大树上死了一只蝉”一样无关痛痒的小事,反而乐得清净。
最令人齿冷的是,他们恐怕至今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不就是欺负吗
不就是拿她开一下玩笑吗
未成年人年少轻狂,在学习压力与青春期敏感心态的作用之下,行为上多少有些乖张出格,真的有必要代入成人世界的法则,上纲上线吗
每次谈论到校园欺凌问题,诸如此类的观点总是甚嚣尘上。
关于这一点,我只有一句话用来回应
都在放什么五彩斑斓的屁,一个个炸得跟烟花似的,还t挺好看。
但我不能在受害者家属面前这么说,只能再次低头劝慰他们
“我们一定尽力。请节哀。”
我无法回答桐山夫人的疑问。在大多数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中,受害者家属的愤怒与疑问,或许永远也得不到回答。
就在我们离开之前,桐山先生双手递给我一张照片,颤声说这是他们“最后的证据”。
那赫然正是传说中“大家邀请夏花父母一同拍摄”、实际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