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曾经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人, 他背着包袱,穿着一身旧衣袍站在自己面前, 面色淡淡却仍带了一丝悲戚, 喃喃道“高力士为何”
高力士向李豫和她各施了一礼“老奴刚接了旨意,奉旨出宫, 流放黔中道,今日便要启程了。”他看了眼李豫, 慢慢跪下来说“老奴一心侍奉太上皇, 当年对新帝及太子多有得罪, 还请恕罪。”
李豫忙搀扶他起来, 轻声说“阿翁何必多礼。这些年你侍奉太上皇,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就算此次被流放,不过是父皇一时被奸人蒙蔽,想必多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召你回来, 太上皇身边也离不了你。”
当年高力士在宫中权极一时,那时的太子李亨曾称其为“二兄”,诸王公主称其为“阿翁”,驸马们称其为“爷”, 而如今,这位在大明宫中权力仅次于玄宗的宦官, 竟落魄至此, 怎能不令人唏嘘。
高力士被李豫扶起身来, 轻轻摇了摇头“老奴乃是奴婢之身, 怎能配得上太子那阿翁二字,不过一场浮云罢了。只是,还请太子对太上皇多加关照。”
他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殿宇,依依不舍道“太上皇被老奴伺候了几十年,如今陡一换人,只怕不甚适应,需要多加关照。如今圣人受了人挑拨,对太上皇颇为不满,还请太子在当中斡旋,莫要让骨肉生了嫌隙。”
李豫知道他说的是张皇后和李辅国故意在肃宗面前说太上皇欲夺权一事,也是因了这,肃宗才下决心肃清父亲身边所有旧党,不仅流放高力士,还将陈玄礼罢了官,封了个没有实权的蔡国公,以至于抑郁而终。
只是,他即便身为太子,对于父皇作为也是无可奈何,却不说几个月前父皇受挑唆杀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建宁王,单单是张皇后对自己虎视眈眈,想要改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就已令他应付不暇。他轻声应下,却不知自己能不能做的了这个主。
高力士见他点头,终是放了心,又转过身来对这玉茗说“老奴知晓寿王妃是重情重义的人,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能记得过来看看太上皇。只是,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茗说“高力士尽可直言,我当洗耳恭听。”
高力士点点头说“王妃也知道,太上皇与寿王之间冷淡多年,虽说是对是错并非我一奴才能够评论,可我这些日子常听太上皇念起寿王和惠妃,想必这也是他心中的一个结。”
他叹了口气,用恳求的语气说“老奴知道寿王殿下受了多年委屈,只是,还是想让王妃替老奴带个话,就当我僭越擅自做主,可否请寿王闲时来看望太上皇,将父子之间这个心结解开”
玉茗听了,有些为难“我明白高力士的苦心,只是,”她看了眼李豫,说道“虽说太上皇如今在此颐养天年,可并不是寿王想见便能来见的,就算他想来,也要顾忌宫中之人。”
高力士闻言,知道寿王的难处,只是他心愿未了,难免有些伤神。玉茗见了有些不忍心,宽慰道“高力士请放心上路,这话我一定给寿王带到,说不定过些日子,寻个机会,他便能进宫看望太上皇。”
高力士点点头,喃喃道“希望还来得及。”他向两人重重的施了一礼,似乎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许久才慢慢直起身来,一步步走了出去。
玉茗回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宫门处,才转过身低头向前走。她方才因珍珠的事心情暗淡,如今又见到高力士,更觉得有口气闷在胸中,怎么也呼不出来,堵在那里憋闷的很。
两人走到玄宗所住殿宇前,李豫对她说“父皇有令,禁止皇子私自面见太上皇,我只能送婶母到这里了。”
玉茗点点头,自己慢慢的走上台阶。那门边站了个老内侍,虽看着年龄不及高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