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四年, 这一年玉茗二十岁了。在她的生辰宴上, 韦昭训提出要为女儿结亲的事来。自从李泌跟他说女儿不宜早婚以后, 他忍耐了三年时间,眼睁睁看着长安城中看着中意的那些郎君都娶妻生子, 而自己的掌上明珠则一直待字闺中。
中间曾有人上门提亲,他斟酌再三, 终是以想要将女儿多留在身边几年而回绝。好容易熬到二十岁, 这一年似乎顺遂得很,他年初便被封为左卫右郎将军, 这是十六卫中仅次于大将军的副职, 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
而他眼下唯一的心事,便是为女儿选一门好郎君。没想到,他一在宴上提出此事,不仅一向乖巧的女儿没有说什么,就连自己那个儿子, 也装作没有听见一般沉默不语。
他心中起了疑,怀疑他们瞒了自己什么, 故意说道“庭之,你在朝中可有合适的同僚好友, 便替你妹妹留意些。”
庭之看了眼妹妹, 应下吧,妹妹的事他心里清楚, 父亲安排的这差事必是完不成;不应吧, 又怕引起父亲怀疑。正在纠结中, 却听玉茗起了身,走到中间淡淡说道“父亲不必为难哥哥,我已有夫婿人选。”
“哦是何人”
“寿王李瑁。”
啪的一声,韦昭训手中的酒杯落地,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原本喜庆的气氛一扫而空,静的仿佛没有人一般。
“你你再说一遍”韦昭训气得声音发抖,指着女儿说道。
“女儿与那寿王情投意合,除了他谁也不嫁。”玉茗仍是淡淡说道。她知道父亲动了怒,可这事已经拖了三年,再也瞒不下去了,不如就今日做个了断。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韦昭训问道,他扫了眼儿子儿媳,见他们脸上并无吃惊之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他的手啪的一声拍在案上,怒不可遏的说“你们居然合起伙来瞒着我”
庭之元氏赶忙站起身来,低着头不敢说什么。玉茗扑通一声跪下,低着头说“父亲莫要怪哥哥嫂子,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他们不过是怕父亲生气伤了身体。”
“好,不干他们的事,你倒说说,你这样做,可是对得起你那九泉之下的母亲”韦昭训沉声问道,声音里压抑着怒气“欺瞒之事暂且不说,那寿王是何人,莫非你不晓得以韦家的地位,让你进宫当妃子都衬的上,你却偏偏看上他,是昏了头不成”
玉茗知道父亲心里有气,也不辩解,只听他这般说下去。
“你不是不知韦瑶儿进宫当了太子妃,一时风光,背地里受了多少委屈。也不是不知她那姐姐韦念儿险些因了当年兄弟犯罪被废了王妃之位,为何还要去趟宫中那淌浑水”
韦昭训叹了口气“我们韦家出了宰相重臣,多少王妃娘娘,有几人能全身而退你那祖父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竟然都能被乱军活活打死在家门口,还不是因为牵涉进皇子之中”
“身为男儿避不开朝堂也就罢了,我跟你母亲想方设法让你躲开那些事,没想到你又”他长叹一口气,终是说不下去了。
玉茗听了父亲的话,心里难受,眼泪在眶中打转,待父亲说完,才轻声说“女儿知道父亲是为了女儿一生幸福,可这便是女儿的命,从认识寿王那天起,女儿便看不上其他男子,不管是崔家杜家还是谁,都再也进不了女儿的心,还请父亲成全。”
她说完,重重一头磕在地上。庭之见了,忙跪在他身边,对父亲说“父亲,我也曾劝过妹妹,可她已经情根深种,无论如何也不肯忘情,还请父亲就如了她的愿吧”
韦昭训见儿子也来说情,气得将案几一推“不行,任谁来说我也不许。”他一指女儿“从今日起,你一步也不准离开府中,等订好亲事便早日嫁出去。”说罢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