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永德四年九月,以左国相尹孟山为首的“左政党”被一举肃清,朝野板荡,天下皆惊。
两朝元老尹孟山欺君罔上,贪赃枉法,数罪戴身,光死罪都犯了三条。更有其二子以权谋私,结党怠职,残害忠良所犯诸罪竟比尹孟山还令人发指,今上震怒,诏令彻查,尹氏一族尽数下狱。
此消息传到潜雾山庄时,落月正在后山晨练,商君陌前来寻她,她以为这家伙又来找茬,只淡淡瞥了一眼。
暮秋的晨雾朦胧如纱,芬芳清冽,缭绕如梦。
浅雾微茫中,剑光飞舞,丽影蹁跹,勾勒成一幅不忍惊扰的画卷。商君陌驻足看着,心绪十分复杂。半晌,才抬步走过去,以一贯的轻佻口吻道“丫头,你师父找你。”
见他一反常态没出手“指点”,落月略惊讶,听是师父找她,忙收了剑便要往回走,错身时,这才丢给他一个白眼。
商君陌知她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出于某种心态,竟生生受了。
两人先后进了凌汐苑,远远看见师父的身影,落月抑制不住欣喜,脚底不禁快了几分。
“师父,你找我”走近之后,她才察出些异常,师父极少有愁容,而此刻,他那双如画般的剑眉轻蹙着,眸光涌动,似忧愁,似焦灼。
商君珞早看见进来的二人,视线落在自己徒弟身上,不觉迎了两步。见她神态,便知自己的弟弟还未告诉她,一时愈发不忍,沉吟半晌方道“月儿,你家里出事了”
落月脚下一顿,脸上的笑也凝住,神色惊疑不定,“是我爹出了事吗”
商君珞眉心深锁,道“不止你爹,是整个尹氏你自己看吧。”说着将手中信笺递给她。
书信言简意赅,寥寥几行字看得落月心惊肉跳,不觉呼吸都窒住了。
尹氏整族下狱那她的爹爹、姐姐还有弟弟,岂不全都入狱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尹家倒不倒她根本不在乎,她只在意自己的至亲想及分离多年的家人,眼底陡然一热,视线便糊了。
见徒弟悲恸,商君珞顿时无措,欲出言劝慰却又语塞。
还是商君陌善道,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先别急着哭鼻子,案子未结,或许还有转机”以眼下的情势,这话他不大能说出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更别说她爹还是个五品大员,即便真的无罪也免不了遭人构陷。
此次,皇帝是要将尹氏这颗毒瘤彻底剜除,想必早就做足了准备。
而她,一个被尹家抛弃的孩子也不知能否躲过一劫。
如是想着,他也不禁忧心,看来势必要亲自去一趟帝都了。顺便,了结一桩旧怨。
落月攥着信笺,下唇咬得泛白,好半晌才抬起头,双眸水光涌动,“扑通”一声跪下,掷地有声道“师父弟子不肖,自请出师请师父恩准弟子要回京救父”
兄弟二人碰了碰目光,神色各异。商君珞忙从地上扶起她,只不错目看着,半日没有言语。他不了解朝堂局势,却也知她回京必会置身险境,此事关系重大,他不想让她涉险却又不能罔顾伦常,关在狱中的是她父亲,她应该去也必须去。
商君陌亦皱了皱眉,思忖片刻,道“救不救得出暂且不论,去见一面也好。”他上前夺过她手中的信,视线落到白纸黑字上,“正好我也要去一趟,一起走路上有个照应。”
手中空了,落月方才回神,听他说一起走,又想起昨天被他欺负的事,不禁怨愤,啐道“谁要跟你一起走我自己”其实她还真不知要怎么去帝都。
想她被送来时,仅有十岁,还是个不更事的孩子,这么多年也不曾单独出去过,若无人作伴,她估计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吧。
罢了,这家伙除了喜欢欺负她,办起事来倒挺靠谱,而且见识广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