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问,一边脱下自己的军帽和大衣,朝着屋角的衣帽架走去。
冯恪之对这个男人仿佛很是尊敬,跟上去说:“姐夫,我八姐昨天来了。我知道姐夫你在郊县有事,应当抽不开身,索性就不通知你了。今晚你抽个时间,我叫八姐也不要去应酬了。我定了饭店的位子,咱们三个一起吃个饭怎么样?好久没和姐夫姐姐一起吃饭了。”
何方则脱帽的手停了一停,接着继续,将衣物挂起之后,转身微笑道:“行。你看着安排吧。”
冯恪之面露喜色:“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报了饭店名字和房号。
何方则点了点头。
“对了,昨天我给八姐买了盒荣记糕点,说是姐夫你叮嘱我的。晚上见了八姐的面,姐夫你别说漏嘴。我八姐喜欢白玫瑰。我已经叫饭店门童准备好了,到了那里,你直接去取,送给我八姐,就说是你准备的。”
“还有……”
冯恪之打了个响指,从西装内兜里掏出票。
“吃完饭,你们正好可以再去看场电影。大光明影院,我包了场,没人打扰你们。最新的Hollywood爱情片,romant那一套,没有女人不喜欢的!”
何方则沉默了片刻,苦笑:“难为你了,这么周到。姐夫也没什么好谢你的。”
冯恪之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不用谢我。只要姐夫你和我八姐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当然……”
他顿了一下。
“姐夫你要是能让我来你这里,就更好了……”
“不行!”
“大姐刚不久前还特意电话过我,我不便违背。何况,我也不赞成你涉足军界。”
何方则语气坚决。
“姐夫,说实话,形势是不是越来越不好了?”
“即便开战,也有我们这些当兵的挡。你做好自己的事,一样是在履行国民之责。”
冯恪之的眼底掠过一道阴影,随即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耸了耸肩。
“行,不说这个了。那我先走了,姐夫你晚上不要迟到。”
何方则微微一笑:“知道。”
……
第二天,太阳升到了头顶,多日没有露面的冯恪之终于现身在了市政府四楼的一间办公室里。
王秘见他脸色阴沉,心情明显恶劣,也不知是哪个触了他的霉头,在门口徘徊了片刻,硬着头皮抱进来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在办公桌上,恭敬地说:“冯室长,这些文件我都已经弄好,就只差您公章。也快年底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每本都敲个章……”
冯恪之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
王秘又指着其中一份文件,低声说:“这是前几天刚刚收到的举报函,举报工部局的丁处长贪污公款,随函附有详目。因为涉嫌金额不小,我谁也没说。要不要上报,室长您定夺。”说完哈腰退了出去。
冯恪之抽出举报函,随手翻了几下,盯着那张列着详目的单子,出神了片刻,抓起桌上的内线电话。
很快,三楼工部局的丁风春风满面地出现在了门口,一边走进,一边笑嘻嘻地调侃:“蒙冯老弟电召,愚兄不胜荣幸。几天不见,老弟你神采愈发折人。但不知召愚兄何事?”
丁太太的娘家在南京有个很硬的后台,他自己又长袖善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市政府里一向很是吃得开。
冯恪之将那份文件,笑眯眯地推到他的面前,说:“丁处长,有人举报你借修路贪墨公款。你也知道,我就是混吃等死的,头回遇到这样的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如丁处长你指点一二?”
“怎么写了我的生日……”
冯恪之抬眉,抖了抖手中的红纸。
“这都什么玩意儿?还龙凤配?”
冯令美只好解释:“你小时候,咱爹曾替你订过一门亲事。这就是当时留给女家的庚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