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她私逃未遂,他每次见她都要揽着她睡,连睡梦中都要紧紧把她扣住,生怕她再离开。
这样被他锁在怀里睡,的确不大舒服。可一想到他只有这样才能安心,她也只能忍了。
夜风吹的迅疾,把窗棂鼓的啫啫作响,南风聒噪,呜呜咽咽像婴儿啼哭。
她睡不着,凝着被微风浮动的幔帐发呆。南景霈翻个身,总算松开了手。她身上疲累,披了衣服起身走走。
今夜不知是谁当班,庭院里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不见。树影摇曳,细枝几乎要被疾风折断。风虽大,倒也不太冷,风睡在脸上,亦没什么知觉。
记得李煜有一句词:昨夜西风凋碧树。她笑笑,这南风虽暖,却也足以让碧树凋零了。
院子的灯烛被风吹灭了,月光朗星稀,倒也不觉得暗淡。
院中那颗粗壮的槐树不知什么时候凋落的,竟没了云罗伞盖似的树冠,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树下放着一个竹篮,被红布包裹着,静静的靠着,却不知是谁放在这里的。
一只夜猫经过,探头嗅了嗅。骤然将碧绿的眼睛烁了一烁,那双眼睛圆溜溜的,好像收藏家手里品质上乘的绿猫眼石。
听见人声,猫儿咪唔一声,蹿上房梁逃走了。
她俯下身,提过那只篮子。这篮子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打开看看。”不知是谁对她说。
她倒也没太在意,只是轻轻将红布拨开。
一个紫红色似的东西安静的卧在篮子里,她定定神,这才看清了。
竟是一个婴儿!
她觉得心口不由得一窒,好像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一个肉呼呼的婴儿断了气。全身都是雪白的,只是脸上发紫。
她想尖叫,可喉口却发不出声音。想逃走,可身子却不知被什么束缚住,动弹不得。
死婴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咧开嘴巴像是发笑。
忽的!一阵尖锐的噪声振动了她的耳膜,好像用钝刀使劲剐蹭着琉璃盘,将她的心弦紧紧扯住。
“醒醒!真儿醒醒!”
她被骤然晃醒,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南景霈已经点亮了房里的灯烛,伏身抱着她。
“做噩梦了?”他用帕子擦了擦她额间的冷汗。
“梦见什么了?跟朕说说。”他道。
她凝着他,这才觉得自己的魂儿慢慢又回到体内。
虽然说梦是反的,可她怀着身孕,却梦见一个死婴,这心里头总觉得有些膈应。腹中孩子好好的,她也不想拿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烦他。
他是极珍视这个孩子的,若他知道了她的梦,恐怕又要跟着悬心好久。
她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梦见一只老虎。”
他笑笑:“飞虎入室内,主富贵,是吉兆。”
他虽这样说,次日还是吩咐人把兰台宫里与虎有关的字画摆件通通撤了去,换上些凝神静气的新鲜花草。
七日后,便是銮驾离宫的日子,他只叫苏昭仪将宫里一应仪仗礼乐安排妥当,也不许她来送他。
她知道他是怕她难过,故意不让她看他陪别的女人出宫。可她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悄悄带了刘二月到启祥门上瞧瞧目送。
车驾缓缓从启祥门驶出京城,浩浩荡荡,如一条金色长龙。
京城的百姓许久没有看到皇族出行这一盛况,纷纷跑来凑热闹。黑压压的人群从护城河一直跪到了西门外,呼喊万岁的声音隔着几里地还能清楚的送入耳中。
御驾行程很快,一路不作停留,三天便已到了虞山脚下。行宫的太监早已备下软轿,在山路口跪迎。
山路年年修葺,都是平平整整的青石路,太监们常年练习抬轿上山,一路走得稳稳当当。
虽然皇帝平时不来,可他们却没有一日敢懈怠。轿撵上搁着满满的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