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潜一愣。
孙潜的八字是“武贪坐命”。
所谓“武贪不发少年郎”,此命者年少之时不得运,需有一定年岁之后,才能有所发展。
孙家长辈给他取名“潜”,是取“潜龙勿用”之意,要他谨记年少时保留实力,莫强出头,又担心这个潜字潜太久会让他龙困浅滩,才取字“容洋”给他一片大海游游。
孙家虽然清贫,倒也是书香世家,对这个长子期望颇多,名字里就隐含望子成龙的含意。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也因为太过隐约,能将他的名字往“龙”上面想
的人极是少见,程盼儿这“化龙”一说,才会让他如此愕然。
感觉心里柔软的地方像给人碰了一下,孙潜微微涨红了脸,支吾道:“那个……我表字容洋……”
盛辉皇朝男女之防并不太重,未婚男女相互为友,也不是什么稀罕之事,然而程盼儿却是孙潜第一个想要与之相交的“女性”朋友,自报表字时,不觉便有些难为情。
“容洋兄若不嫌弃,今后可否让小妹如此唤你?”程盼儿帮他把话接下,倒是比他落落大方得多。
随着戏班天南地北行走二十年,程盼儿也算得上是江湖儿女,自是比一般人豪爽洒脱许多。
孙潜自是忙不迭点头,心像是要从口里跳出来,脸上又涨红了几分,“那我该如何称呼……”
女子没有表字,直称其名又太过唐突,程盼儿原是有个艺名,可现在离了梨园,自然不便再用,一般“女公子”惯取的“号”,她也没有。
低头略一沉思,程盼儿道:“我既金榜题名,诸多身分便同男子,再取个字,应该也无伤大雅,不如今日赶巧,取字榆卿。”
当年她是在一棵大榆树旁救了他,取这个表字,也算是个纪念。
榆这个字没有什么正面典故的由来可供夸赞,孙潜仍是喜得眉开眼笑,直道是个好听的名字。
程盼儿也跟着笑了。
下人牵来马车,孙潜小心将人扶了卜车,见她精神与脸色都不好,便好言劝她先休息一下。
程盼儿点点头,倚在马车内的软垫上,胸口有点疼,也有点甜。
六年前,也曾有一名弱冠书生,涨红着脸对她自报身家名姓。
程盼儿那日跪在御书房的事,没两天就传得人尽皆知。
高世昌那群“同学”在知味斋大大办了一桌庆祝,孙潜收到请帖时,眉头紧紧皱起,把帖子丢给管家,说了句“不去”,便迳自出门。
这几日只得心烦意乱,今日收到请帖更是如此,孙潜没带半个仆人,一个
人在城里闲晃,不知不觉就晃到了北大街。
程盼儿已有三日没到刑部上工了。
那日程盼儿当真被晒得狠了,到家时昏迷不醒,孙潜见叫不醒她,这才发觉大事不妙,也顾不上男女之防,把人打横从后门抱了进去。
邓伯见到昏倒的程盼儿,瞪他的眼神说有多狠厉就有多狠厉,像是巴不得用眼刀子在他身上扎个千百刀。
孙潜自己心虚得很,倒也不怪罪邓伯一个下人居然三番两次对他这个朝廷命官不敬。
在朝中任官之人,除月俸之外,住屋、马车、日用、下人……都是朝廷按等级配给,依程盼儿的职等,至少可配十名下人,可孙潜见她除了住屋与日用外,府里既没马车也没下人,多少猜出她可能有些困难。
邓伯是唯一跟着程盼儿的人,两人间的关系恐怕不只是主仆那么简单。
那日,医署派了个年轻大夫过来,也不知是行还是不行,抓了会程盼儿的手腕,什么也没说,开了帖药方,便匆匆离去。
那大夫捉得浅,孙潜连大夫究竟有没有把到脉,都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