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
人未至,曲先闻。单单这一句唱腔,已经博得满堂喝彩。
雁双翎定晴往台上望去,只见一绝色女子踏着玲珑碎步登场,正如戏中所唱,一袭翠生生的裙衫,满头艳晶晶的花簪,谁人见了「她」都要自惭形秽,正可谓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可是这个「她」偏偏是男子所扮,那就更让人不得不拍案叫绝。
这花旦,便是程慕秋。
雁双翎目不转睛,细细品曲,待到整出《牡丹亭》唱罢,四下还沉浸在一片痴醉之中,静默了半晌,掌声才如刚刚惊醒,初似疏雨,后似春雷。
让雁双翎诧异的是,方才那锦袍公子的眼角居然渗出泪花来。他难道不是这戏园中的常客吗?又不是第一次听程慕秋唱戏,何以感动至此?
「程班主果然很了得吧?」阮七微笑,低声对雁双翎道:「我庄中那些伶人可是没法比的。」
「是很了得,」雁双翎颔首,「扮相绝美,技法纯熟,天下可能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会唱曲演戏的男子了,不过……」她顿了顿,也不知该不该说出实话,就怕扫了大伙儿的兴。
「怎么?」阮七挑眉问道:「还有不足之处吗?」
「也说不上不足,只是……」犹豫片刻,她低声道:「回去之后,咱们再慢慢说吧。」
「这位姑娘有话要讲,为何要回去再讲?」一旁的锦袍公子忽然出声,「不如说出来,让在下也听听。」
「我这点浅见,只怕贻笑大方。」雁双翎垂眉,没料到自己如此低语,还是被旁人听了去。
「说来听听嘛,大家皆是好戏之人,全当交流。」
雁双翎看了阮七公子一眼,见他依旧那般淡笑,只对她点了点头,似乎在示意她但说无妨。
「我只是觉得程班主终究还是男儿身,虽能模拟女儿神态,却不能揣摩女儿心态。」她终究直言道。
「什么意思?」锦袍公子蹙眉,「依我看,这女儿心思也表现得极好啊。」
雁双翎解释道:「杜丽娘纵然思情,却非淫荡之人,假如她遇见的不是柳梦梅,或许她也不会痴缠至此。可程班主所饰的杜丽娘,却让我感觉到就算不是柳梦梅,是天下任何一个男子,她也会与之痴缠。」
她也不知自己说的,对方是否能听懂,这不过是一种听戏中产生的微妙感觉,她也很难形容。
不过,她一语过后,对方没有反驳,大概是懂得了吧。
「老七,你是在哪儿识得了这样的姑娘?」锦袍公子恢复笑颜打趣,「如此挑剔,将来你可难伺候了。」
「曲入诸耳,心生各念。」阮七跟着展开笑颜,不以为意道:「这位姑娘有她自己的见解,无可厚非。」
没有论及对错,锦袍公子忽地起身,摆了摆手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老七,今日与你听曲,倒是十分有趣。」
说着,他再度打量了雁双翎一眼,阔步而去。
雁双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才将手中掩面的团扇放下,喝了一口茶。
「方才那位是什么人啊,」她对阮七公子埋怨道:「早知道会遇见陌生人,我就不来了。」
「公主不是一直想见他吗?」阮七亦端起茶,不疾不徐道。
「我?想见他?」这是在开玩笑吧?她哪认得那人。
「他便是我朝太子——斯寰平。」
什么?!方才那位锦袍公子便是沛国的太子,她心心念念想接近、想嫁的人?
雁双翎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摔落在地,她瞪大眼睛,久久不能言语。
「在下知道,太子今日一定会来此听曲,所以特意带了公主过来。」阮七依旧那般镇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