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什么?”李初等着她的下文。
“可是这幅画是赝品!”杜如墨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判断说出,却又不禁疑问:“为什么王府里会有赝品?”
“你怎么会说这是赝品?”他不答反问。
她指着画上其中一匹马的尾巴。“先皇所用御笔多为兔毛短锋,短锋笔蓄墨少而易干,较为费工夫,刚中带柔,因此我大胆猜测,绘此赝品的人必是贪图方便,用了长锋兔毛笔,马的尾巴才会呈现这种形象,虽然很像,但气势便弱了些。”
李初沉默了半晌,突然长叹一声。
“你懂得真多,却都不是你该懂的。”他目光熠熠的盯着她,“我要的伴读只需略通文墨、手脚伶俐即可,可是你不仅吟诗作对信手拈来,甚至对书画的鉴赏也十分有心得,你说你父亲只是名猎户,究竟是哪门子的猎户,教出来的子弟连杀兔子都不会,却如此才学出众?”
“我……”杜如墨脸色大变。该死,一讲到擅长的事物,她便降低戒心滔滔不绝的,这下该如何圆回来?
“还有,身为泾阳人的你,泾阳不熟、仲山不熟,对于逃难却似乎很拿手,不但能反应快速地伪装逃过敌人耳目,而山中应急的草药,你也似乎十分熟悉,看来我若非运气太好收了一个好书僮,就是运气不好遇见个骗子了,你说是吗?”
杜如墨又后退了一大步。她似乎……踏入某个陷阱之中了。
“杜墨,我来告诉你,这幅金戈铁马图,为什么是赝品。”
一幅图似乎就把她逼到死角了,但李初却嫌不够似的,再下一剂猛药。“这幅图的真迹,在五年前那场战火中已被突厥人毁坏了。当初我爹宁王为了安定军心,没有宣扬,但在战胜后,天下皆称是此图赐予我军胜利,再也不能承认图毁了。此图坊间仿作甚多,我们探访许久,找到这幅最像的,再谎称图仍在宁王府。”
“这……是欺君之罪啊!”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要告诉她呢?杜如墨心头一沉,有了不祥预感。
“没错,而且这欺君的罪责,恐怕很快就要落到宁王府头上了。”李初一点也不避讳地向她道出皇室秘辛,一方面是想套她的话,另一方面,他相信她不会泄露半句,因为她的身份,跟这场斗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全因太子和二皇子的储位之争而起。”
他神色凝重,又说:“二皇子和太子势同水火,是众所皆知的,而我们宁王府一向是支持太子的。年初突厥再度犯边,倾向二皇子的大臣们,便怂恿圣上,让太子仿效当年圣上亲征,此举果然博得圣上欢心。殊不知二皇子早已不知从何得知了金戈铁马图已毁的消息,便打蛇随棍上地建议圣上,让宁王府在朝会时献图给太子,鼓舞士气。”
他进一步地挑明道:“献出赝品,二皇子势必会命人检验,一被查知,这欺君之罪是逃不了;打击宁王府无异于打击太子,二皇子绝对会穷追猛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连我们此次仲山遇袭,都和二皇子脱不了关系!”
杜如墨听得脸色大变。“那怎么办?”
宁王和王妃都是明理人,治下虽严却赏罚有度,是出了名的好主子;世子也是待人随和,除了对她有恩,更重要的是,她心里对他有种说不出的依恋,故而她极不愿看到有任何祸事降临到宁王府里。
不过,对于宁王府的祸事,李初似乎已有解决之法,并不那么担心,反倒是她的反应方为他关注的重点。因此他接下来要说的,才是他取出金戈铁马图赝品的真正目的。
“听说民间有位临摹妙手杜玉山,学贯天人,阅历丰富,因此仿造出来的书画惟妙惟肖,即是原作者也分不出真假,若能寻到此人,宁王府此劫或许可消弭。”
他由怀里拿出一个锦囊,倒出一只玉印,摆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