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医──
周以谦从陶瓮里捧出一把药草,先是左右翻看,仔细观察色泽,再凑近鼻前嗅了嗅气味,最后拾起一片放进舌下品尝,一股极品纯正的甘醇味瞬间布满整个口腔,让他嘴角不禁绽开一抹淡淡的笑容。
“公子,您对这批货色还满意吗?”小梓接过他手中的药草,放回陶瓮中,用蜡封住瓦盖的缝隙。
“嗯,把这几味药草全扛上马车。”周以谦清点了下陶瓮,检查是否有遗漏的数量,“还有,先前的几批当归、党参、黄耆、枸杞都差人送出去了吗?”
“几天前就送了,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有没有仔细交代挑夫要小心看顾,离地三尺,别让湿气败坏了药草?”
“有!”小梓迅速回覆,毫不迟疑,“公子放心,这些人长年帮我们药铺送货,个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一定会特别留心的。”
“嗯,能留心最好,要是不慎沾染湿气,药性和品质都会大打折扣。”周以谦从腰带内掏出一张折成四折的纸片,仔细将其摊在桌面,纸上所绘的是一只算盘。他用指尖轻抚着纸中的算珠,想像着它们移动时的声音会是何等清脆美妙,“当归一两一文钱,进三斤,总共是……”
“孩子,都收拾好了吗?”一名妇人缓缓走近。
“师娘。”周以谦迅速将纸藏回腰际,恭恭敬敬的对妇人行礼,“都备办差不多了。”
“别藏了!”妇人指着他腰间的纸片,轻笑道:“我都瞧见了。”
“终究是瞒不住师娘的慧眼。”周以谦温文的笑了一下,脸庞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没有丝毫慌乱的神情。
妇人向他要来那张纸,关切的询问:“你的那只玉算盘还是找不到吗?”
“是。”周以谦搬了张凳子,招呼妇人坐下,“师娘,请。”
妇人伸手拂了拂凳上的细灰,缓缓坐下,“买一只新的代替吧。”
“从小就带在身边的玩意儿,换成别的,怎样都不顺手。”周以谦谨慎地搬起陶瓮,递给小梓,示意让他送上马车。
妇人摇首叹息,“唉,你师父也真是的,吩咐你代他下乡行医,却偏偏不让你带着算盘,还孩子气的把它藏了起来,让人怎么样也找不着。”突然思绪一转,她轻拍周以谦,轻声劝慰:“不过谦儿,乡下地方大多以物易物,往后的药草也都是由京城这里清点完后再给你送过去,你若带着算盘,只怕是派不上用场吧?”
周以谦俯首轻抚纸片,唇畔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用不上,放在身边看看也好。”
“也对,你从小就对那玩意儿情有独钟,要你马上扔掉是不可能的。”妇人慈爱的伸手帮他理理衣襟,“乡下可不比京城方便,凡事要多加留心。有空,就多给我捎信报平安。”
“多谢师娘关心。”周以谦双膝跪地,向妇人磕了响头,“以谦在此拜别师娘,望师娘能保重身子。至于师父……”
“我会跟他说的。”妇人连忙扶起他,“时候不早,该出发了,迟了,可就要露宿荒郊野外了。”
“多谢师娘。”周以谦拂去白衣上的灰尘,又朝妇人拱手揖拜后,便拾起行囊,坐上马车,带着僮仆小梓离开药铺。
看着周以谦离去的身影,妇人不禁感伤起来,她回头瞪视着帘幕后的人影,低声咒骂,“你要躲到什么时候?亲手养大的孩子,如今被你逼得下乡吃苦,你的良心何在?”
“夫人,你误会了!”帘幕后走出一名鬓角斑白的男子,他双手负在身后,一派优闲,“以谦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差了些。乡下地方山明水秀、民风淳朴,正好能让他修身养性、洗涤心灵。夫君我如此用心计画,对以谦百利无害,岂能说是逼他吃苦?”
“你这老胡涂在说什